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0部分

日後要是變成這樣……遠城該被如何擾著啊!

桃亦也常來看我,大抵說的都是些官腔子的話,我除了“好。”“對。”“恩。”什麼字都發不出音來。

遠城不在身邊,我的廂房倒更熱鬧了。我覺得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了,反正都臨頭都是一死,再發生什麼都無所謂了。

沒過多久,桃亦擬好了日程,將要回京。我沒了眼睛,只能幹扯著嘴角笑,說:“是,你是一國之君。每日陪著我蹉跎怎麼好。”

桃亦臨行前最後一次來看我。進門的時候將外袍脫下來在門外抖了一抖,有積雪落下的聲音。我問她:“下雪了?”

她抖去了積雪,輕輕闔了門,將外袍掛在門邊的架子上,笑道:“是。雪下得挺大,我還奇怪這分明是陽春三月的時節,怎突兀下起雪來。”

“這極北之地不比中原,天涼,下起雪從沒有個定數。”

她笑道:“是。”

半晌,再沒一點聲音。靜默與漆黑中,彷彿度日如年。再聽見什麼聲響,桃亦的聲音已不如往日溫和。她冷冰冰的聲音突然說:“你以為你生下這個孩子,他便會給你留條活路嗎?”

我笑了一聲:“我從沒這樣想。”

我自然也從未預料到,我會從桃亦口中知曉這個故事的全貌。起碼在桃亦看來,故事是如此的曲折離奇,煽人淚下。

桃亦他爹建朝之初,傾向於推陳出新,根除舊朝代的頑固惡習。然而桃亦母親的家族卻是固執的守舊派。先帝斬前朝的臣子斬了一半,才驚覺自己愛上了桃亦的母親。為了贏取其芳心,放棄了對前朝的整頓。其時剛出生的遠城,同他的父親,得以存活下來。

即便桃亦的母親和遠城的父親有一段淵源,但這總歸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單相思。先帝用盡伎倆,終是成了眷屬。

桃亦十二歲時第一次在京中看見遠城。其時遠城叩在堂前,聲音朗朗同先帝談論家國大事,群臣低著腦袋,一言不敢發。這樣顯得遠城更加英武,桃亦的心中便油然生出一種景仰。她日夜看著他,覺得他成為她的夫君再合適不過。

桃亦方想同父親說清道明自己的情意,遠城已先她一步站在先帝的跟前,他嗓音溫潤,卻不容得拒絕:“家中賢妻盼,便不久留了。”

她看他踏馬離去,捲起風沙迷濛。她是一國的公主,有什麼得不到呢。可是她中意的男子已經有了妻子了,她能怎麼辦。

桃亦以為遠城所謂的妻子不過是個普通女子,她想要遠城,是手到擒來的事。她怎麼曉得,她綁他在牢房重鞭重棒地打,打得他意識模糊,血肉淋漓。他也不肯放手娶她。他那時九死一生,卻還能冷笑著對她說:“桃亦,我愛她。即便天涯海角你都要將我趕盡殺絕我也愛她。”

桃亦這才曉得遠城對那位不知名的女子愛得何其深刻。她不願接受,一個人在屋簷上捧著酒罈子望著月亮喝了一宿,一罈又一罈酒下肚,眼前不斷浮現遠城血跡斑斑的臉,耳畔仍是他盤旋不去的聲音。她越喝越清醒,遠城一切都如鯁在喉。

我並不知曉這些年來桃亦是否已經大徹大悟。但我聽見她推門而去前的一聲苦笑,然後她說:“我不嫉妒你,因為我至少了解他的過往,且知道,他愛的人是她,不是你。”

她關門離去。外邊在下雪,連鳥雀的聲音都沒有。只有單調寂寞的落雪聲,和無邊黑暗一同包裹著我。

桃亦走便走吧,臨走前,還要那樣硬生生折磨我一遭。

作者有話要說:

☆、'下'

而後幾日,我變得更加沉默。我從前懷揣著對遠城最後的希冀,拼命製造如果沒有這場戰役遠城仍然愛著我的假象,就這樣被桃亦毫不留情的撕破。她非要我在此中輸得遍體鱗傷,毫無翻身的餘地。

她聲音冷冷地要我知曉,遠城選擇我,不過是因為我這雙同先後有幾分相似的眉眼罷了。現今他剜去我的眼睛,我再不會有機會離他更近,更近那麼一點點。

長歌見我鬱鬱寡歡,日日同我講城內城外的那些趣事。說哪家的小姐因為不喜歡對門的公子哥而鬧得要投河自盡,人家卻不慌不忙將她迎進府中。嫁了兩日去河邊搗衣時才驚覺大雪紛飛,寬大的河面已經結了冰。又說哪家的書生和自己的老師瞧對眼了,可師徒之間,男子之間的不倫之戀實在難以啟齒,活生生心中鬱結而死……

我私心覺得,多好啊。愛便愛,不愛便不愛。他們生來有親友羈絆,去時雖瀟灑恣然,但心中不免重重顧慮。上天眷顧我,令我生來無依無靠,我卻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