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內為卡索爾派出的軍隊包圍後,心中深藏的某種執念在她重傷垂危之際反而更加強烈了百倍——便在那個瞬間,她感覺到某種莫名的力量灌注丹田。那種強大的力量在臨危之際瞬時湧了出來,她的視線只看見一片血光,旋即便失去了意識。
醒來之時,卻已是身在一間廬屋中。屋內所有擺設皆為竹器,這場景令她莫名地覺得熟悉。
她正自失神之際,就聽一個熟悉而低沉的男音響入她耳畔:
“你終於醒了?”
她聞聲一震,並未抬起頭,心中便已猜到了來人身份。
是他。她怔怔地屏緊了呼吸,手指下意識地按上肩胛那個不斷滴血的傷口。
然而,對方的一隻手驀地抬起,阻止了她的動作:“小心。”
冷汐昀直至此刻終於抬起臉來,望住對面之人。
那是一張熟悉的面龐,俊美若天人。那雙溫和而蒼涼的眸子靜靜凝視著他,神色平靜中似有波瀾暗湧。
那雙眸子,終於……不再那樣的清虛飄渺、不再那樣的……不似人間。
冷汐昀似有些安慰,又似有些自嘲,輕輕笑了起來,手指卻忍不住地緩緩抬起,觸控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那一刻,她卻莫名地有了做夢般的恍惚。
這張臉,分明是那樣的熟悉,熟悉得近在咫尺、近在那此生最切近最依眷的懷抱裡;又是那樣的遙遠,彷彿追逐了生生世世、卻永無法到達的夢境……
這一刻,身為來自遙遠時空中的特種兵女戰士的她,驀然苦笑起來:原來,生生世世,她就是為得到他的愛,而追逐、而徘徊、而來到這個世間。
許文彬是他,樞文是他……他們統統都是他,卻不是他的所有。
而面前此人,並不是樞文生前留下的一個死魂,亦不是擁有文彬全部記憶的另一個人,更不僅是面前這個化名為“柳千寒”的活死人、被冠以“先知”之名的無情無慾的神祗,而是……徹徹底底繼承和延續了文曲星君塵諳全部記憶與靈性的……她生生世世最刻骨銘心的戀人!
真是傻呵,為何……為何要到這一刻,這名為“覺醒”的一刻到來之後,她才能夠真正明白這一切?
她一直在抗拒著這個時刻的到來,牴觸著她身體裡潛伏的那種與生俱來的強大力量的爆發——那是在蒼華大陸經歷了無數個輪迴的她,對這個人世的守護的願念。
然而,她卻為此……為此,錯過了無數次二人本該重聚的機緣,直至如今……身殘魂裂——那種可怕的同生血契的力量的作用無法消停,從她肩胛那個箭傷流出的血,大概會一分分帶走她的生命、永無法停息罷?
她唇角笑紋漸漸斂去,臉色又恢復了連日來的蒼白。
“別動,”柳千寒扶住她肩膀,讓她緩緩重新躺回床榻上,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我已為你施過‘凝血咒’,這些日子裡,你儘量不可再有動作……”
“這樣,我的血便能凝固住?”冷汐昀抬起頭,天生淡漠的眼眸中此刻閃爍著一線希望的光亮。
彷彿被她眸子裡那絲光明刺痛一般,柳千寒慢慢垂下臉,嘆息道:“不,只是,會減緩……減緩血滴出的速度。”
“這樣啊。”冷汐昀恍然似地點了點頭,臉色平靜地問,“那麼,請告訴我——我還可以再活多久?”
柳千寒臉色沉了沉,沒有答話。
“怎麼,身為偉大先知的您,此刻竟沒有告訴我真相的勇氣嗎?”冷汐昀唇邊散去的笑紋再度凝結,化作一抹譏誚。
然而,任她怎麼說,柳千寒始終抿了唇,沉默不語。
冷汐昀靜默良久,終於淡淡問:“是你帶我來此的?”
“不,是你自己來的。”柳千寒答得淡然。
冷汐昀卻是驀地一驚,似是不能置信地睜大了眼,“我自己來的?”
“是的,”柳千寒點了點頭,旋即溫聲解釋道:“我不知你在覺醒之前曾遭遇了什麼,但我猜測,你大概是遇上了什麼危機,然而……”他停頓了一下,定定看住冷汐昀的雙眼,“然而你心中的某種執念衝破了這十多年來在你內心築成的枷鎖,令一直潛藏在你體內的武曲星的力量得以覺醒。
“想必你在危境中釋放了自己的力量,拯救了自己。而前世身為幽宸國開陽祭司的你與生俱來的傳送之力與你自身執念相融合,便將你帶來了……你欲往之所。”
果然是這樣的答案。冷汐昀微微吐出一口氣,彷彿是終於從一場曠日持久的酷刑裡得到了解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