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沒辦法。”高雄說,“反正是死,出去也好,還能見你兒子最後一面。
是吧?”
一種崩塌似的震撼驚醒了沉睡的牢房,犯人們騰地坐了起來,揉著眼睛張皇四顧,還以為聽到了睡夢裡開庭判決的聲音。
“我兒子怎麼了?”李澳中的臉失去了顏色,抓住高雄驚慌的搖晃。
“誰在吵!”頭頂傳來疾走的腳步聲,鐵窗上露出巡夜武警的臉,“再說話把你們銬起來。”
犯人們嘟噥著躺下,李澳中緊盯著嵌在屋頂的臉,武警也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遮沒了屋外的星空。縫隙間,有一顆星星在閃,一晃,便消失了。牢裡,徹夜不息的燈火照亮了四壁,他看見了一縷寂寞的聲音在牆壁間流動,無比清晰。
“爸爸,你對我太好了。下一輩子我要當你爸爸,我要對你好……”
“兒子……”
兩行冰冷的淚水劃過雪白的燈光。
4
李澳中被逮捕的這些日子,康蘭和明天每天各自坐在自己臥室的窗前,對著外面的天空出神。第三天,屋裡的寧靜被打破了,葉揚走了進來。看到康蘭,他的表情有點尷尬,侷促的站在客廳裡不停地搓手。康蘭冷冷地逼視著他,葉揚的額頭熱汗淋漓。
康蘭質問他為什麼要抓走李澳中,葉揚一臉委屈的模樣:“我也不知道啊!上面直接佈置下來的,我們這些平日和老李關係好的人事先根本就沒有得到風聲。連物證檢驗也是在市裡做的。”
“我不管。葉揚,你得救他!”康蘭封閉的情緒忽然崩潰,帶著哭腔說,“別人相信他殺了人,我不信!雖然我們吵架、冷戰、關係很僵,但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他。他是警察,警察的紀律已經種進了他大腦,他可能不要我,可能不要命,但有兩樣東西他絕不會放棄,一個是明天,一個是他的大蓋帽。他不可能去做違反自己原則的事。”
“可是……有證據……”葉揚很艱難地說。看著這個自己曾經喜歡過,卻嫁給自己鐵哥們的女人,葉揚在這一瞬間忽然看到了她的衰老,心裡無端地對李澳中產生了一種憤恨。
“很簡單。只要人不是他殺的,就只有一個可能,栽贓!那樣的人證物證恰恰是可以製造出來的。我求求你去查一查!查一查!”
葉揚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虛弱,他不敢面對康蘭哀求的目光:“阿蘭,這個案子上頭已經辦成了鐵案,這樣強有力的證據根本無法推翻。而且……而且……上頭已經暗示我們這些人不準插手。”
“不準插手?哼,為什麼不準插手!”康蘭無限的憤恨,“這案子肯定有背景。他們以為現在誣陷一個人那麼容易?什麼鐵案?手套且不說它,你去查那兩個證人,董大彪和劉石柱,我就不信他們心裡沒鬼。”
“哎,阿蘭,我又怎麼會想不到這一點。只是……”葉揚不斷嘆氣,“你知道我現在處境有多艱難!”
“葉揚,我明白你的意思,咱們交往十九年了,比明天的年齡還大,我能不明白你麼?”康蘭似乎很傷感,彷彿失去了一樣很美好的東西,“你現在是不是正在提副局長?”
葉揚愣了,羞愧地點頭。
“我還不明白你麼?這麼多年來,你惟一追求的就是這種東西。當官……嘿!何時是個盡頭呢?即便你當上了副局長,和現在又有什麼區別?該被人壓制還被人壓制,該對人笑臉相迎還得對人笑臉相迎,該有那麼一大攤子事還有那麼一大攤子事。何苦呢?僅僅為了權力?可澳中是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呀!你眼睜睜看著他被陷害、被槍斃?”
葉揚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麼坐著,直到離開,也沒有抬起頭。康蘭一動不動地坐著,看著他走出去,關上門,腳步聲在樓下消失,忽然悽楚地一笑:“李澳中,你終於又被人拋棄了。”
從此以後,這個家很久也沒有人來過。康蘭哪裡也不去,終日靜靜地坐著,似乎在等待什麼,又似乎在抗拒什麼。她又找出了那些書,有一本叫做《逃避自由》。明天看著那個薄薄的小冊子,心裡湧出一種憐憫:“自由多好,我可以在路上隨便地走,幹嗎要逃避?”
“路太多了,每條路都吸引著你,你就只能在原地徘徊。不知道該走那條,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走,所以我不想去選擇。”康蘭說。
明天沉默了。無論路有多少,對他而言僅僅是一種恐懼,不存在選擇的問題。
5
第二個敲響房門的是白思茵,在明天看來,這個漂亮的女人像一頁童話一樣飄了進來。但康蘭很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