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山給他和從前無二的待遇,他可以抽菸、可以喝水、可以吃飯,但不能再觸碰武器。老馬沒有說太多,只是附在邵山耳邊低語了幾句,姜河當時很慌亂,想過開槍打死這個笑面虎。結果他剛把手槍拔出來就被邵山繳了械。邵山臉上還沾染著鄭秋彤的血,他笑眯眯的收回手槍,攬著姜河的肩膀走回磚牆外的停車處。
邵山和老馬跟他一起上車,坐在車裡點上了香菸,車窗外是密集的槍聲和撕心裂肺的哭號,只持續了一會兒。再然後,那些士兵回來了,吉普車和卡車掉頭離去,南塘鄉留在姜河眼裡最後的畫面是一股扶搖直上的濃煙。
這一路上,只有邵山喜氣洋洋的吹口哨,他底氣很足,一口氣能吹半首曲子。他吹的曲子都很老,什麼甜蜜蜜、好日子、當你的秀髮拂過我的鋼槍,雖然姜河沒有刻意去聽,但那曲調就像自己長了腿一樣,蹭蹭往他耳朵裡鑽。
“醒了。”姜河並沒有睡覺,他懶得解釋,揉了揉發脹的臉,道:“有煙嗎?”
邵山頭也不回拋給他煙和火,指著前往蕭條綿長的公路,問道:“哥哥我說話算話,說帶你回防區就一定帶你回防區,你自個兒瞎琢磨啥呢?”
“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麼?”姜河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將窗戶開啟一條縫隙,清冷的夜風鑽進車廂,捲走了瀰漫的煙氣。
“想知道?”邵山放慢了車速,笑道:“那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殺你?”
“不然呢?我不就是一個傻逼呵呵的帶路黨嗎?還有什麼用?”姜河深吸一口氣,忽然發覺內心的恐懼感淡了很多。
“你太小看自己了。”邵山晃了晃手指,指著一旁植物人狀態的陳照舟,道:“你見過他吧?”
“見過。”
“見過程龍嗎?”
“見過。”
“你覺得他倆厲害還是我厲害?”
“……”
“嗯?說啊,沒關係,說心裡話。”
“你,你厲害。”
邵山很是滿意的笑了兩聲,道:“姑且當你是真心的……你知道嗎?我還是新兵蛋子的時候,咱們的陳軍草說我應該回老家餵豬,待在部隊是浪費資源。在他眼裡,我的存在簡直拉低了整個連隊的檔次。”
“說的沒錯啊。”姜河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說出這句話,說完他也一愣,隨即笑了。
邵山沉默了一會兒,嘆道:“你這個小子,我開始覺得你挺機靈的,怎麼也是一顆石頭腦袋?”
“你看走眼了罷。”姜河大概能猜出他想說什麼,但他實在沒興趣去揣摩分辨,他不知道那個所謂的防區有多遠,只知道那裡肯定不會是自己之前想象的那般。
老馬好像是睡著了,一直沒有參與兩人的對話,呼吸聲很均勻。
“姜河,我跟你挑明瞭說吧。”邵山彈飛菸蒂,從後視鏡裡望了他一眼,道:“我挺喜歡你,你以後跟著我。”
“我有女朋友。”姜河淡淡回道。副駕駛的陳照舟突然失笑出聲,帶著哭腔,樂得顛兒顛兒的。
邵山沒理會兩個俘虜的陰陽怪氣,正色道:“別急著拒絕,你不是想知道我會怎麼處置你嗎?這就是你的機會,你認真考慮,再有一個小時就到站了,你得在那之前給我答覆。”
“跟你混?我有什麼好處?”姜河把玩著打火機,有一搭沒一搭的問道。
“好處?不會死難道不是最大的福利嗎?”邵山一臉的理所當然,道:“你想要什麼?錢?女人?”
“我不知道,你想讓我給你當馬仔,總得有點拿得出手的東西吧?”
“好,留你女朋友不死怎樣?”邵山好似真的在認真考慮一樣,他想了想,道:“你跟著我,安全有保障,吃喝也不用愁,等事情過去,我可以給你申請職級。”
“為什麼是我?”姜河有些好奇,透過後視鏡,直勾勾的注視著邵山的雙眼,希望可以從他眼裡看出些什麼。
“緣分。”邵山回答的異常利索:“那晚不是說了嗎?我是山,你是河,你要是姑娘,那就是我妹妹,可惜你是個小夥兒,只能當弟弟了。”
“……”
姜河很想認真的問一句:“你是不是有病?”但他沒敢,他隱約覺得,這廝或許真的有病,還病得不輕,他眼裡有種狂熱的神采,不明所以,看著很嚇人。
車廂再次陷入了沉默,吉普車一騎絕塵,身後的卡車緊追不捨,一前一後從空曠的馬路上疾馳而過,遁入重重黑夜。
一個小時後,兩輛車進入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