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的住宅樓,坑中全是灌木,沒有看到以前建築留下的通道。回到籃球場上,老曾和我們商量後,決定先回他家,找斧頭與砍柴刀來,從防空洞邊上的腰洞突破。
“從這裡穿馬蹄街,離通遠門很近,我們可以走回我家。”
從仁愛堂後院出來,我走在隊伍的最後。踏上山城步道,視野極其開闊,直望整個長江大橋南北,我心中一動,那個有錨形柱飾的廢樓不是正對著珊瑚壩麼?抗戰前後,珊瑚壩機場的飛機起落,完全在這座廢樓的眼皮下啊!
不禁回頭望去,吃了一驚,一個黑乎乎的人影正站在廢樓的二層走廊上!
那個廢樓不是已經堵死了所有入口麼?怎麼會有人在上面?
我定睛看去,那個黑影閃了一下就不見了,從飄動的感覺看,那人似乎穿的是黑色的袍子。我心裡有些不安,卻不願意把這種情緒傳遞給大家,猶豫了一下跟上隊伍,沒有提這事情。
走出木板路,再向下走石階,路過了一座很有風格的小樓,小敏停下不走了,說道:“石庫門,這是上海的建築啊,怎麼這裡也有?”
果然,那是一座很有滬式風格的樓,入口處標著的名字叫“厚廬”。
老曾說:“這是文物保護單位呢,解放前是劉湘部下一個叫蘭文斌師長的住宅,估計是他請人設計成的滬式建築吧。重慶陪都時間,有許多人在重慶修建官邸,至少上千座,很多都是優秀設計師的作品。可惜,像厚廬這樣完好的太少了,不然重慶完全可以成為一箇中國建築風格最豐富的展示地。”
“蘭文斌只是非嫡系部隊的師長,為什麼他的樓被保護得那麼好呢?”我問道。
“可能和他行善有關係吧,”老曾帶我們穿過一個很窄的小巷,鑽出來就是中興路上金湯街的馬蹄街,他指著上坡方向金馬寺小學的位置說:“蘭文斌在抗戰時在這附近開了一個工讀學校,收養了很多戰爭留下來的孤兒,給他們簡單謀生手段,讓他們可以養活自己,並且不誤學習。這個學校一起辦到抗戰勝利。”
聽見金馬寺小學的名字,小敏一下興奮起來:“曾伯,這個小學以前是一個叫金馬寺的廟?”
“是啊,你想問什麼?”
“我在想,爸爸為什麼講叔叔在上清寺出家。一座金馬寺能變成學校,那麼上清寺會變成什麼呢?”
“上清寺會變成啥子我不曉得,但重慶確實有大量寺廟在抗戰後和解放後變成了學校。隨便數,都能數出一大堆來。”
走在石階上,老曾氣都不喘一下,指著指頭數起來:“魯祖廟變成了民生路小學;重慶府文廟變成29中;巴縣文廟變成26中;長安寺變成25中;五福宮變成金湯街小學;王爺廟變成千廝門小學和東昇樓小學。另外,還有些學校沿用了寺廟的名稱呢,象存心堂、金馬寺、西來寺、純陽洞、玉清寺都是用的廟名。”
我問:“這樣大規模的廟轉學,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老曾喝了一口水:“除了在文革期間破壞的寺廟,重慶有不少廟毀在20年代的軍閥戰爭、北伐戰爭及抗戰時的大轟炸,毀了就沒有奇書…整理…提供下載大量重建,正好抗戰時移民來重慶的人口太多,需要大量學校,所以就許多廟子所在地就辦成學校。這樣集中時間的大規模廟轉學,在中國的城市不多見。”
聽到老曾說這些故事,我腦袋裡似乎有了一個重要的想法,可是卻怎麼也抓不住那個頭緒。
失蹤的上清寺(七十六)
“餓死了,我們走快點吧。”潘天棒打斷了我的思路。
天色已經不早,又是晚飯時間,我們都加快了腳步。在經過天官府的街上,路邊一個女人背對著我們走向一片住宅區,背影很熟悉。
我對老曾說:“我還有點事情要辦,你們先走,我來追你們。”
老曾不知道我要做什麼,也不好多問,就帶著潘天棒和小敏繼續向金湯街走了,我回頭快步跟向那個背影。
一轉彎,那女人走上一條樓間小道,消失在小道盡頭的院裡。我跟著走到小院門口,這裡有一箇舊式的小拱門,拱門頂上雕刻著一朵花,一側的門牌上,寫著“天官府8號”。
走進院裡,是一幢普通的居民房,違章的夾牆揹包把樓房搞得看不出原樣來。另一邊還有一個類似風格的門,早已經封掉了,使這裡變成一個死衚衕。
那個女人已經不見了,也許是進了哪家的門中。
一樓的牆上,有一塊黑色的文物保護牌,上面寫著這裡曾經是郭沫若舊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