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遍訪了附近的街坊,就打聽到了這一些。於是再到斯皮爾-坎普-達菲證券公司的蒙哥馬利街營業處,去找埃裡克·科林森。
埃裡克·科林森還很年輕,金頭髮,高個子,面板曬得很黑,衣著相當時髦,從他那副漂亮而有欠機敏的相貌,可知此人對馬球、射擊、飛行之類十分精通——甚至可能還兼通兩樣——而對其他就什麼也不甚了了了。我們坐在客戶室的油光光的皮沙發裡,這時交易時間已過,客戶室裡是空落落的,只有一個瘦皮猴似的孩子在股票行市牌上塗改數字玩兒。我把鑽石失竊的事告訴了科林森,向他問起星期六晚上他和萊格特小姐見到的那個人來。
“我看這傢伙的模樣兒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當時街上很暗。人矮矮的,挺壯實。你看是他偷的?”
“他是不是從萊格特家裡出來的?”我問。
“至少是從草坪上過來的。他似乎很緊張——所以我才疑心他在搞什麼鬼名堂,到這兒來一定有鬼。我說我去追他,問他在幹什麼,可阿嘉不讓。說或許是她父親的朋友也未可知。你問過她父親嗎?他是常常喜歡跟一些老古怪來往的。”
“要是個客人來訪,到那個時候才告辭是不是太晚了點?”
他把眼光轉了開去,因此我就問:“那時候有幾點鐘了?”
“大概有半夜了吧。”
“半夜?”
“一點不錯。就是老話說‘墓門大開,鬼魂出來’的夜半時分。”
“萊格特小姐說那時三點都過了。”
“你瞧瞧,她就是這麼回事!”他嗓門也大了起來,淡漠之中透出了一絲得意,彷彿我們是在爭論什麼問題,他提出了一個有力的證明似的。“她那雙近視眼真跟個睜眼瞎子差不多,可又不肯戴眼鏡,怕戴了眼鏡有損美觀。這種笑話她鬧得還少嗎。打起要命的橋牌來,把‘小二’都看成了‘愛司’!那時大概是十二點一刻,準是她看鐘的時候把長短針看反了。”
我說:“看這有多糟!”謝過他以後,我就直奔吉爾裡街上的霍爾斯特德-比徹姆珠寶店。
華特·霍爾斯特德是個禿頂胖子,態度和藹,面色蒼白,眼神裡透著疲乏,一副硬領未免卡得太緊了點兒。我對他說明了自己的任務,問他跟萊格特到底有多熟。
“他是我的主顧,我很歡迎他這樣的主顧,我久聞他的名聲,是位科學家。你怎麼問起這個來了?”
“他那件被竊案事有可疑——至少在某些方面有疑點。”
“喔,那你看走眼了。我是說,像他這樣有身份的人你要是疑心他跟這種案子沾邊,那你準是看走眼了。一定是手下僕人乾的;對,僕人幹是很有可能的。這種事是常有的,不是嗎?可決不會是萊格特乾的。他是個有相當地位的科學家——在染色方面有非凡的造詣——而且,除非我們的信用調查部門情報有誤,否則據我們所知他的經濟情況肯定有中等以上的水平。我不是說他已經富到了時下的那種所謂有錢人的地步,不過他錢還是有一些的,不至於會幹出這種事來。而且,我可以偷偷告訴你,我正好了解個情況,就是他在西曼的國民銀行戶頭上目前的存款餘額超過了一萬。所以你想呀——八顆鑽石總共才值個千把塊錢哩,一千二三百塊是最多了。”
“是零售價吧?這麼說你的成本才五六百塊咯。”
“喛喛,”嘻嘻一笑,“七百五還差不離吧。”
“你怎麼會把鑽石給了他的?”
“我跟你說過了,他是我們的一個主顧,我知道了他有玻璃染色的專長,就起了個想法,我想,要是他這種工藝能用在鑽石上,那真是太妙了。菲茨斯蒂芬——我知道萊格特在研究玻璃染色主要就是他告訴我的——他認為怕不見得辦得到,不過我覺得倒很值得一試——我到現在還覺得很值得一試——所以我就請萊格特試驗試驗看。”
菲茨斯蒂芬,好耳熟的名字。我就問:“哪個菲茨斯蒂芬?”
“就是作家歐文·菲茨斯蒂芬。你認識他?”
“認識,不過倒不知道他在西海岸。我們以前是常在一起喝酒的。你知道他的住址嗎?”
霍爾斯特德在電話號簿裡替我找到了地址,那是位於諾布岡的一套公寓。
我從珠寶店出來,就去明妮·赫爾希家的附近一帶。那是一個黑人住區,遇上這種事情要想摸到一些比較可靠的情況本來就希望不大,何況又是在黑人住區,所以看來希望也格外渺茫了。
我打聽到的情況總括起來是這樣:那個混血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