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的鳴叫,還有幾雙銳利的眼睛在暗中不動聲色地注視著老黃他們團隊的一舉一動,這種注視不是一種實地探查式的具體窺視,而是一種基於事物規律與個人品性基礎之上的內在審視,沒有人能夠逃脫來自心靈的監督與反省。
內蒙古的阿爾山溫泉享譽國內,在世界知名溫泉領域同樣佔有一席之地,其水質優良,富含硒、錳等各種人體必需的微量元素,遊客在阿爾山溫泉裡泡過之後,不但可以舒筋活絡抗疲勞,還對一些面板方面的疾患具有一定的療效。因此,到了每年的冬季,全國各地的遊客都會慕名而來,匯聚到阿爾山溫泉以饗嚴寒塞外的溫暖氤氳和神奇療效。
我沒有過多的溫泉療養經歷,一方面自己在杭州生活,即使是在冬天的數九節氣裡也未曾遭遇過大雪封山般的嚴寒考驗,對泡溫泉的時候去感受那種強烈的室內外溫差對比沒有太多的興趣;另一方面是自己尚未罹患需要刻意尋求治療的面板病,自信一點說,我連個小的口腔潰瘍都沒有,更別說什麼外化的顯性問題了。在我的直觀感覺裡,泡溫泉就是一些有錢有閒的無所事事者消磨時間的一種愛好,而我作為長期站在三尺講臺傳授歷史或文學的老九,沒有那個閒情雅緻去溫泉裡佔用自己寶貴的讀書時間,我也實在想象不出泡溫泉與在大眾浴場泡澡池有什麼大的區別,不都是在熱水裡躺著嗎?與其在澡堂池子裡與紛紜大眾的各類皮屑和體液相混合,我更願意在自家主臥的衛生間裡衝個溫滑順坦的淋浴熱水澡。
青格勒圖對我的想法表現出相當明顯的鄙夷和不理解,按照他的說法,我很可能具有一種吃不慣魚翅燕窩而吵著要吃泡麵的典型受虐心理,說我在享受人生方面是一個扶不起來的阿斗。
我勒個去!泡麵怎麼了?能不拿五穀雜糧說事嗎?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有誰那麼傻去吃魚翅燕窩那些垃圾食品啊?聽說鮑魚海參和魚翅燕窩幾乎都是被人工新增劑發泡製成的,況且裡面據說肯定是鉛超標!還是吃些五穀雜糧比較安全,而對粗糧和時蔬的迴歸已經成為一種健康飲食的大勢所趨。
青格勒圖沒有在意我的態度,他執意在溫泉會所裡面選定了一間獨立的小木屋,是個純粹用蒙古紅松或樟子松厚實的板材建造的舒適空間。
“這麼好的板材放到這裡真是有點兒可惜,還不如拉出去做傢俱,都是好木料。”我坐在稍微有點兒燙的溫泉裡感慨,我還以為是個大池子,原來都是獨立包廂一樣的小木屋,地下的溫泉汩汩流淌,有些燙,但是很舒服。
“做什麼傢俱啊,傢俱就是一個消費品而已。”青格勒圖有著一身牛般的腱子肉,他抿了一小口據說是法國生產的VignoblesGadras紅酒,愜意地扭動著頸椎,“同樣的樟子松,做溫泉專案是投資,做傢俱是消費,這就是兩種不同的思維,也是兩種不同的人生,體現了大相徑庭的自身價值。”
“不都是被砍伐了嘛,同樣的植物屍體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我有點兒看不慣青格勒圖那種盛氣凌人的態度和及時行樂的想法,他原來可不是這個樣子的,環境的浸染和自身的放縱造就了青格勒圖如今不羈的性格和玩世不恭的處事態度。“這種紅酒還是少喝點兒,十三度的酒精含量不是問題,問題是這種波爾多紅酒裡面含有二氧化硫。”
“你這個人啥時候變得這麼悲觀起來了?”青格勒圖閉目泡在溫泉裡,似乎在享受溫泉水面上滴落的香水與玫瑰花瓣的疊加清香,“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溫泉空散熱。”
我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了一會兒,其間服務員進來送上了時鮮水果,在這樣的封閉環境和熱度裡,我有點兒昏昏欲睡。“雲飛,你不是真的要睡覺了吧?”青格勒圖在水池旁邊撩了一巴掌水甩到了我的臉上,我一激靈頓時清醒了。
“沒睡著,再說睡著了也是在享受溫泉,沒浪費。”我覺得本地這種溫泉肯定與著名的阿爾山溫泉有著實質上的差距,都說阿爾山溫泉是抗疲勞的,而我們泡的這個溫泉反倒讓人感到疲倦和睏乏,“你說咱們查干浩特本地的溫泉和阿爾山的溫泉能是同一股水嗎?”
“扯淡!阿爾山的水沒流到查干浩特就結冰了,咋可能是同一股地下水。”青格勒圖不太喜歡吃水果嗎?他把一隻暗紅色的蛇果扔在水裡,用腳掌不停地擺弄,眼睛呆呆地看著蛇果,似乎那是一條有著紅綠花紋的野雞脖子水蛇在面前浮浮沉沉。
“我聽說一般泡溫泉都是在冬天吧?反正是天冷了以後比較有感覺,咱們怎麼在這麼一個大夏天跑來了?你看咱們進門的時候服務員都在睡覺,肯定是沒多少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