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卓瑤因身體好轉,決定離開安雅居住的竹屋。
“謝謝安姑娘的救命之恩,和這數日對卓瑤的照顧。”卓瑤抬手作揖。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理應如此,卓姑娘無需放在心上。”安雅抬手捋過鬢角長髮,淡道:“不過卓姑娘為何不白天出發,現下……時辰不早了。”
“我已失蹤半月,不忍爹孃擔心,現下身體已無大礙,只想儘快歸家。”說著,她又頓了頓,恍然道:“我雖入世未深,卻也曉得安姑娘為人低調,不喜人打擾……卓瑤自知能力有限,若有一日,安姑娘有需要卓瑤的地方,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卓姑娘雖入世未深,也應曉得為何中毒。”安雅見卓瑤斂起眉心,繼續道:“家中諸事,我乃外人,本不應插手。不過卓姑娘的命既被我救下,我只能說……若卓姑娘有事拜託在下,我定不會拒絕。”
卓瑤沒想到會聽見這番話,立刻笑言道:“謝謝。”
“夜路積雪難行,卓姑娘注意安全。”安雅點頭道。
卓瑤再次作揖,轉身離開。
晚霞滿天,映著白雪,風景煞是美麗。
竹林庭院內,只有安雅一人,過了許久,安雅手握白玉葫蘆,不解道:“為何不告訴她,命是你救的,起居都由你照顧?”
桑邪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安雅身後,望著卓瑤離開的方向,淡道:“不想徒增她的煩惱罷了。”
安雅沉眉淺笑,看向桑邪:“她的煩惱,在遇見你那天就已經有了,不怕再多一些。”
“你方才說的那些話,是何意?”
安雅抬手指天,盯著遠處即將升起的月牙:“此乃天機。昨日我夜觀星象,東面上空隱隱發黑,不到三月,卓遠鏢局內有變數,到時她若來尋我幫忙,你可還打算避而不見?”
桑邪站在原地,直到安雅回到竹屋,也沒有回應。
……
夜色漸漸沉了下來,安雅推開竹窗,見窗外明亮的月光,手握梨花釀來到外面,輕裝簡衣的靠在竹椅上t。周遭滿是白雪,一雙惆悵的眼眸望著那月牙,飲了口,隨後放下,酒在酒壺裡發出“嘩啦”一聲,抬手拭去酒漬。一壺酒好像清水一般,很快見底,安雅剛想起身去拿酒,另一壺剛啟的酒壺遞在跟前。
安雅瞥了眼桑邪,接過酒,憨笑一聲:“想來,你我已經許久未醉過了。”
桑邪尋思了下,“上一次醉,我記得是與聶大哥,還有汶萊……”
每每說起那些過往的人,兩個人都不自覺的沉下了眉。那些她們熟悉的人,還有事,那條咸陽城的街道,如今……都離她們太遠太遠。那時雖活的辛苦,但回想起來,卻是最快樂的。
沒有任何包袱。
“時移世易。桑邪,你說……聶大哥跟汶萊,他們已經轉世了嗎?你我,還有可能……再遇見他們嗎?”說著安雅飲了一大口,將酒遞還給桑邪,無奈輕嘆一聲,“……就算遇見,也如同陌路人,不如不遇的好。”
桑邪接過酒,甩手用軟鞭拉過遠處另一張竹椅,與安雅並肩坐著,同望那輪彎月,飲下一口,又遞給安雅。
安雅斂眉飲酒,繼續道:“……可你我這般活著跟死了,又有何分別?”
“都說人老了方會念舊,一向皆是命的你會如此,可是因老了的緣故?”桑邪唇角微勾。
“莫非,你不是嗎?”
桑邪轉頭看向安雅,所問非所答:“雅,我的心事你都曉得了,那你的……可願與我說明?”
安雅飲酒的動作,稍稍頓了下,沒有言語。
“……那日見你從阮大夫醫館歸來後,便魂不守舍,所謂何事?”
桑邪見安雅不語,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沉眉淺笑:“可是,要遠離她?”
安雅:“……”
“你方才也說,你我這般活著與死了並無分別,為何不隨了心呢?”桑邪飲著酒,看著那月牙:“月有陰晴圓缺,卻也還能圓一回,何況是你我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
安雅聽著這番話,最終沉下了眉,“談何容易……”
……
時間對於安雅和桑邪而言,說快轉眼已過百年,說慢……看不見生命的盡頭。
轉眼間,已是三月天。
春雨紛紛,喚醒了在冬季沉睡的大地,安雅身處棚內,正用鐵鏟打理她種植的花草,遠處傳來急匆匆,踏水的腳步聲。安雅放下手中的鏟子,抬眉望去。
只見竹門外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