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嘴唇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
“退下。”
話音一落,塵寒便被一股力道推出了房門,她哪還敢抬頭,更不敢問自己離開南墓山他是如何知曉,退出房門後她迅速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座亂花山莊,這棟殘音樓,這位謫仙公子,是她畢生最怕的人和物,比世間任何陰謀詭計,妖鬼魔神都令她敬畏。
這一夜是三界六道最詭異的一夜,大家都在忐忑不安中度過,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波瀾不驚,有人沉靜如水。
扶挽音徹夜坐在殘音樓頂,執一壺清酒,繁星滿空,月光揮洩,夜風清涼,他神情不悲不喜,藍玲瓏盛光奪向天際,清輝寂冷,灑向一個誰也看不見的遠方。
同入夜的幽冥界三途河亦沉寂無聲,紫白空下一切仿若已死,只有曼珠沙華之息纏繞著孤燈,這裡不似魔界那般張燈華彩紅幔帳鋪蓋,偌大宮中只有條條望不到盡頭的曼珠沙華道,似一座巨大迷宮,瀰漫著死亡冷血的氣息。
鳳傾泠手握慕令站在慕隱殿外的桃花樹下,純白身影在夜色中極為醒目,仿若遺世。
“知道我為什麼要嫁嗎?”鳳傾泠頭也不回,七步外淚硃砂道:“屬下不知。”
“知道為什麼我不允許幽冥宮有一絲喜氣嗎?”她執著的看著靜如死物的淚硃砂,卻不等回答便折了一段桃花走進慕隱殿,走過層層飄蕩的紫紗將桃花放在床上,而後一路頭也不回出了幽冥宮來到三途河,“嫁衣拿來,替我梳妝,天亮之後一個也不用跟著我。”
扶挽音聞言抬了抬眼,幽深的眸子藏滿了高深莫測,語氣似笑非笑,“幽冥界與魔界素無交好,也可以說大小矛盾不斷,此番幽冥半隱突然下嫁魔界玄子,正如言水宮主所說,明眼人都知其中有詐,妖皇自然不會相信,但卻不妨礙他一探究竟,或許任何人都不足以令他懷此疑心,奈何對方是鳳想兮,十一少最愛的女人,他曾吃過十一少不少暗虧,自然小心為上。”他牽起唇角,語氣頗有玩味之意,“至於大師兄好奇師弟如何藉此婚禮逼出師傅與長劫,師弟原以為大師兄不會再問,如今看來,是對師弟的能力懷有質疑?”
質疑?豈是質疑?末雪空自問絕非質疑,而是懼怕與不安,扶挽音太過心狠,為達目的誓不罷休,可以踩著數萬具屍骨從容的往上走,江湖武林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鑑!
末雪空沒有再追問,原因無他,只為長劫,扶挽音是唯一能解開亂花山莊與影碎詩之前的糾葛之人,也只有他有能力逼出亂花莊主,解開引洛谷之謎,還原七大弟子仙妖魔齊聚的最終真相。
他能屈能伸,能忍能扛,扶挽音也未窮追猛打刻意侮辱,飲了口茶淡淡道:“十一少歸期不明,大師兄不必再等,今日替三師妹喂藥之後便服用解藥吧,這亂花山莊,大師兄日/後不必再回來了。”
最後幾個字他說的風輕逐雲,落入末雪空心裡驚起萬丈浪濤,只餘他音如清風,徐徐入耳,“凡事在無兩全其美的情況下就必須舍輕取重,三師妹身為仙人,絕非不堪一擊,一日不服用解藥至多受些苦罷了,大師兄,這點犧牲你應該可以吧。”
扶挽音話只說到這,抱起昏睡的清風錯,末雪空閃身一步攔下,碧瞳妖性陰霾:“你確定只需要一兩日?倘若十一少遲遲不歸,你想看著她死嗎?”
迎上他的視線,扶挽音挑唇微笑,剎那間光芒瀲灩,“他不回來,我會去找他。”
末雪空渾身一震,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扶挽音笑,並非彬彬有禮的待客之笑,也非距離千巖萬壑的疏離之笑,更非戲謔玩味之笑,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笑,發自內心深處。
很久之後他才知道扶挽音這句話和人生唯一一次真誠笑容背後的意義有多重大,那個扶挽音曾說要去尋找的人,為此近乎傾盡了一切。
眨眼天色已亮,今日的三界六道燃起了一把火,火勢洶洶從幽冥界與魔界開始蔓延,最終一發不可收,就連南墓皇朝中的砂袖也被燒著,一瞬如五雷轟頂。
一時之間,六道不少修道者為此踏入人間,各路精怪生靈紛紛湧出巢穴,無不竊竊私語議論紛紛,無論認識還是不認識都可以相互交流,這天地,已許久未這麼熱鬧了,卻如此令人不安,鬧的人心惶惶。
有人問:“鳳想兮是嫁哪位宮主?”
有人嚷:“廢話!堂堂幽冥半隱鳳想兮美貌與修為並重,若嫁也當嫁魔界聖君,既然嫁不成魔君,那也該嫁魔界玄子之首西流宮。”
“西流宮啊,我不曾見過,據說生的可美了,不是有三界六道傳言魔界陰柔西流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