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無心之人。”
扶挽音聞聲回眸,末雪空披著滿肩月色立於百步階梯上,過膝碧發似一件華貴厚重的大氅圍繞著他起起落落,明月亦也不如這一襲雪衫清傲。
“或許。”
扶挽音含笑相待,晚風拂過他額前清湛的藍玲瓏,聖光下的他如踏九重白雲而來,聖潔的令人無法產生哪怕分毫的褻瀆,可正是這樣的一個人,親手送江湖武林入黃泉!末雪空碧瞳驟緊,眸光似凝一把鋒利的劍,忽揚手一揮轉身離去。
扶挽音飛身而起接住從末雪空衣袖內甩出的錦緞,上面僅一行篆字:邪靈體,凝聚修道之人的元嬰而成型,以惡念為食為修行。
這就是勒緲雲的前世。
扶挽音將錦緞於手中化作灰燼撒向夜空,邪靈體是存在六道中的一個邪惡之念,無論是修仙道,修魔道,修劍道,還是修鬼道,只要動了一念邪惡,體內元嬰即會被她所吸取,轉而強大自己的力量,她存活六道數千年,蹤影飄忽,居無定所,從未有人與她交過手,自然無人知曉她到底有多少力量,甚至從不曾有人見過她。
“邪靈體……”扶挽音面向蒼穹,英氣雙眉間的藍玲瓏清光奪天,照亮這一片陰暗,卻照不清這雙墨眸深處所凝聚的漆黑。
“少主,妖界塵寒求見。”
千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扶挽音拾步走下階梯,墨衫隨著他的步伐緩緩逶迤,似落花流水一般從容隨意。
亂花山莊外是一片竹林,青竹萬竿起,嫩葉婆娑響,藍玲瓏聖光將前方幽靜的道路曝如白晝,沐浴聖光下的塵寒連閃躲的機會都沒有,面容憔悴似已凋謝的冬梅。
“我已辦妥你交代的任務,你該兌現諾言了。”塵寒開口,聲音是刻意壓制住的嘶啞,那夜千葉送來扶挽音交代的東西,示意只要她辦好這件事就會放了影碎詩,故而今早墨雲瑕看到的兩道白影並非若成風幻成雨,而是她,之所以她一人可化兩道仙光自然是按照扶挽音所吩咐,是何法器她亦看不懂。
“堂堂九重上仙莫不會是言而無信?甘做小人?”塵寒見他不說話不由沉不住氣,她知道早在第一眼注視那雙深邃而陰寒的墨眸時,自己便由衷懼怕著這個人,而當得知此人前世是九重上仙后,那種無論何時都纏繞在身上的恐懼感已不僅僅是畏懼。
“九重上仙或許一言九鼎,只不過站你面前的是我扶挽音,在下是小人還是君子姑娘不明白嗎?”
扶挽音微抬眼,竹林中猛然掃起一股凌厲寒意,暗夜下他漆黑的瞳孔似有刀光閃過,塵寒心頭一跳下意識退後了幾步,陌意桑是九重上仙,高不可攀,但站在她面前的乃亂花山莊二弟子扶挽音,他以卑鄙的手段囚禁妖皇,脅迫自己替他辦事,把魔界與眾人耍的團團轉,其中的小人招式無須言清也心知肚明,確實是狠辣至極,但他卻對同門師兄妹盡心盡力,為了她們的安全一力托起整座亂花山莊的存亡,這一刻他可以是沉穩優雅的亂花二弟子,下一刻卻是興起天下殺戮的始作俑者!這樣一個善與惡並存之人誰能斷定他是正是邪?
“你是什麼樣的人,或許只有你自己明白。”良久塵寒才開口,並非下定論,而是發自肺腑。
扶挽音莞爾一笑,玉扇微傾,竹葉落地,“在下應允之事必然做到,只是不知姑娘有無膽量進這一局。”
“要怎麼做?”
“既是局,自然要下賭注,你的賭注就是……”猛然一陣寒風襲來,帶起扶挽音一頭烏髮似鬼魅,在藍玲瓏的照耀下竟有那麼幾分陰森,塵寒極力控制不讓自己顫抖,“是什麼?”
“千年道行,也就是你的……命。”
此刻他人已走遠,空餘清冷的聲音夾雜著揮之不去的邪魅留下一串幽幽迴音,在竹林裡緩慢穿梭。
三月的風微涼,明月被拉上朦朧的白紗,晚空渡了層迷,人心隔了層皮,容顏帶了層面具,扶挽音的雍容華貴與燦燦夜幕交織出另一番無暇天地,令塵寒徹徹底底明白了何為薄情,不過一縷琴音下空曠的回答,衣袂翻卷後的一尺風沙。
次日清晨,山水春風動,香繁次第綻,玄汶城堤柳旁兩匹赤紅駿馬極其醒目,稍有些眼界之人都能辨認出此乃亂花山莊所有。
“少主,落煦教教主昨日未現身瀲碧山,武林盛會也沒參加,可要屬下前去查探?”千葉斂眉頷首。
“不必,我未回去之前你切莫離開亂花山莊。”扶挽音目望前方,藍玲瓏隨著他的視線灑向空蕩蕩的城口。
“是,少主。”縱有再多疑問千葉也未再開口,江湖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