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足架子的扶挽音終於放下手中的茶,迎上某人不懷好意的目光,徐徐道:“十一少不如請三師妹出來相見,在下有幾句話想要問她。”
請清風錯出來?到時候你再光明正大帶她一起走好讓本少一場空?慕奈蘭微不可聞的哼了哼,隨口就撒謊,“她太虛弱了,不宜勞累,不過本少可以帶你去看看她,好叫你安心。”清風錯賴在幽冥界一整夜不走,吞了他無數顆丹藥,此時正在清風殿內睡的安穩,只待藥效發揮作用就能法力飛漲的醒來,能不好嗎?
兩人一路走過冗長的曼珠沙華道,來到偏遠的一間側殿,這裡種滿了青竹,並沒有硃砂隱把守,只是這一片青竹與曼珠沙華的煞氣格格不入,扶挽音心裡留了意。
慕奈蘭沒好氣折了一根竹,喃喃道:“跟清風錯一樣讓本少想切成七八段。”
扶挽音只當做沒聽見,剛要推門而入又被他攔住,“你想就這麼帶走她?這兩日她喝本少的吃本少的怎麼算?”
本不相信清風錯是自己來這的扶挽音待見到這間清風殿,不禁也有些疑惑,他帶著滿腹疑問取出袖內的橙玲瓏丟過去,平靜的像丟石頭一樣,“鳳姑娘不願來此,在下也不能強行綁了來,十一少若要三師妹的伙食費,這顆玲瓏石足以滿足你了。”
說罷他抱起清風錯頭也不回走了,留下慕奈蘭一人黑了大半張臉,這顆橙玲瓏異常的沉重,託在手心有如千金壓頂,難以置信他竟甘付出一顆玲瓏石也不願將鳳傾泠送回來!
回想扶挽音所做的每一件事,甚至一顰一笑無不另有它意,這樣一個攻於心機心懷天下之人從未有女子入得他的眼,他卻獨對鳳傾泠百般護著,原以為他對鳳傾泠的種種不過是為日後做鋪路,直到這顆橙玲瓏在手,慕奈蘭才幡然醒悟。
無怪乎每每都能看透扶挽音在想寫什麼的他這次會猜不出來,原來,他忽略了對方近乎完美的皮囊下也有一顆凡人之心。
呆了大半天,慕奈蘭回憶起在鎖青山與扶挽音初次相遇的情形,那人如緞的長髮與不染纖塵的墨衫在日光下驚豔的太過於虛幻,彷彿踏九天浮雲而來,攏了一身飄渺霧氣,天地萬物無不為之風華沉醉,他撥開錯亂了視線的桃枝,睜開七百年不曾明亮的桃花眼,觸上了那一雙深邃而幽深的墨眸,藏著不屬於幼孩的城府與光彩,他只捕捉到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清明,便見那人抬頭,剎那間,懸掛於額前的藍玲瓏綻放出奪盡水天之線的清輝,將整座鎖青山封與聖光之中,傲視蒼生。
他當時恍惚著失了神,只見那人立於百里桃樹之下,昂首笑看飄飄灑灑的桃花,與橫臥花間的他四目相對了似有七世輪迴的光景,頷首淺笑道:“在下扶挽音,奉師命特來送此山妖氣尚未清除的狐狸去投胎。”
他眨了眨桃花眼,結果那一夜間,扶挽音的玉扇在鎖青山幻化出翡翠之光,奪了十一宮所有狐狸的性命,將它們的魂魄七零八落揮散在鎖青山,成就一段血腥的輝煌歷史,也讓鎖青山一夜間冷清,十一宮一瞬間孤寂,彼時,扶挽音才八歲。
這樣一個置他人生死於彈指一瞬卻眼睫不動之人,慕奈蘭從未見過他對世間萬物真正動過心,如今……
清風錯魂魄回體,末雪空一步不離守在床邊,亂花山莊在受影碎詩又一次重創後,危機感取代了原本的安詳,他們加強了防備,勤奮修煉,以求守衛這座聳立雲巔的莊園。
亂花山莊屢遭妖魔襲擊,六大弟子各自受創,武林盟主扶挽音□□乏術無法治理江湖武林,尊月聖環當另尋歸主。
謠言在江湖武林瘋傳,據說是由一派武林中新崛起的天下門傳出,前些日他們討伐煙家,稱煙家少主於菸草生意上與天下門結怨,雙方暗中惡鬥無果後,天下門青天白日險些滅了煙家。
武林正派為此憤憤不平,然而事情起因他們並未全然知曉,只能按照江湖規矩解決,故雙方約定在今日,於樺山上決一生死。
茲事體大自然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各路武林人都往樺山趕,偏且疏棠在多次求見扶挽音無果後再一次攀上玉茫山。
千葉仔細彙報近幾日江湖的訊息,扶挽音合上手中書籍,“請且掌門進來。”
“疏棠見過盟主。”且疏棠一路垂眸走來,當抬頭時瞳孔霎時明亮璀璨,驚豔不已,這是她首次踏進玉築殘音樓,所有擺設皆是玉器,陳設大氣,優雅入畫,無論是玉砌的階梯,抑或玉製桌椅,一切渾然天成,不可思議,而她的武林盟主坐在玉桌旁,玉顏溫和淺笑謙謙,額前藍光千丈似竊天色,如此虛幻卻又真實的存在,怎叫她不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