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聲音越說越小,因為她沒想到只是往後挪了挪轉過頭竟會與他離得那樣近。
近到他溫熱的呼吸就在鼻樑周圍縈繞,近到他微垂的視線深邃而銳利,猶如實質般落在她僵硬的眸中。
她有點兒緊張,目光躲閃,直到他的氣息一點一點下移,拂過她唇畔,她才慌亂不已,四肢卻更僵硬,她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麼,一顆心也不斷的急跳,可是在巨大的慌亂與緊張背後,她竟生出了一絲期盼,無比荒唐。
然而良驍並沒有吻她,兩道黏住她紅唇的目光很快移開,默默的與她拉開距離。
安靜了好一會兒,他才沙啞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還要上路。”
他將她送回房中,陪她說了會兒話,便迫不及待離開,在書房獨坐至天明。
翌日,又親自送她離去。
她並不需要太多的東西,行禮很簡單,牽著不甘不願的玉青,玉青不知被廖先生使了什麼手段染成了灰白色,至今魯公府還無人發現它是青驄馬。
直至承載她的車輛消失在晨輝,良驍才從恍然中清醒,調轉馬頭朝著相反的方向絕塵而去。
那之後,他努力將心思放在其他重要的事情上,從不關注江陵馬場的訊息,沒有訊息就是好訊息,就是她過的很好的意思,只要她過的好就行,他不想聽細節。
在那邊過了一個月,他才收到她的信,信中寥寥數語,平淡又友好,都是他已經知道的訊息。
休沐那日,他並未如之前所說的那般去見她。
只在夜深人靜時佇立她的妝臺前,沉默無言。
那隻大號的紫檀妝奩還放在原位,裡面多是他買給她的珠寶,她只帶了一部分,將來說不定就託個人還給他了。
他努力的想要把她忘了,保持著從前的生活習慣,但是沒用的,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飲一壺酒,似醉未醉那時,心裡才是真的暢快,那時他不再想她。
東珠從未見過良驍喝醉,多少有些擔心,好在他酒品不錯,除了安靜的閉上眼並不會說奇怪的話或者做奇怪的事。
她傾身為他蓋好薄衾,南貞走了,二奶奶也走了,可是他還是沒有看見始終立在他身影中的她。
對他而言,她就像個影子,早已習慣,卻走不進心裡。
也許是被他與莊良珍親口承認了通房的身份,這一刻的東珠忽然生出了一絲妄想,就這樣默默望著沉睡的他,默默落淚,然後俯身將唇印在他的唇上。
這本是蜻蜓點水的一吻,她剛要離開,卻被男子的手猛然扣住,良驍翻身吻住她,東珠的腦子轟然炸開,所有血液全部湧上頭部。
良驍閉著眼,滾燙的唇卻忽然頓住,抱了她一會兒,然後轉過身熟睡,東珠還在暈眩中不能自已,默默的躺在他身畔。
他很想她,但是這個女人不是她。
☆、第105章
京都有人沉湎思念,江陵被思念的人安靜從容的下榻祖宅那一方深深的院落。
打理江陵良府的宗婦乃魯國公堂弟的長媳朱氏。良驍成親那日她是見過莊良珍的,當時便連連咋舌,驚為天人,難以想象成親還不到一年的良驍如何捨得這般美貌嬌妻遠離京都?
也虧得這莊家小娘子行止有度,一路輕紗帷帽遮擋,不然一路走來,可得要折煞多少雙少年人的魂。
祖宅除了作為慶典和祭祀的重要場地,也常常幫忙安置一些不便留京的良氏女眷,至於因何“不便”,那就說來話長,也五花八門,不值得細究,但能驚動馬管事,且還由江茗親自護送而來,可見怠慢不得。朱氏暗忖莊良珍此番與馬場有關,但也不排除有些不為人知的齟齬。
她將莊良珍一行人安置在竹汀院。
院落不大,花牆葳蕤,窗前或者假山側,甚至廊橋周圍都點綴了大大小小的竹叢,看上去漫不經心,實則錯落有致,將閨中的秀氣與文人的風骨結合的巧妙而靈動,微風吹拂,便有滿院清香,倒也簡中含雅。
朱氏含笑稱:“從前世子夫人回鄉祭祖時最中意的便是竹汀院,那時二郎才一歲多一點,抱在懷裡,雪糰子般可愛。”
莊良珍嘴角微翹:“讓堂嬸孃費心了,這一處極好。”
朱氏目中閃過喜色。
時間一晃而去約一月,秋日不知不覺的渲染了夏日的濃綠,京都來使獻上良驍的回信並一對小錦囊,一隻裝了月季花種,另一隻……竟然是兩顆相思子。
赤紅的豆子光滑潤澤,猶如情人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