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駒哀鳴,女孩子伸手碰它,它顫了顫,但不再反抗。
“我的厄蠻語說的不是很好,但我會唱厄蠻族的童謠啊,我知道你想阿孃了,就像我想念阿爹,可是你阿孃已經去了另外的地方,說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相信我就好。”她說。
白點用腦袋碰碰莊良珍,又碰碰小馬駒,轉身離去。
小馬駒慌了,忽然撒腿去追白點,身姿猶如一道殘影自眾人眼前掠過。
白點十分嚴厲,用頭頂它,一頂一個趔趄,小馬駒不停後退,最後伏在莊良珍肩上“痛哭”。
眾人目瞪口呆,卻彷彿親眼見證了一場愛別離苦。
莊良珍輕拍小馬腦袋,淡淡道:“馬兒的心比人類還敏感,同樣擁有七情六慾,愛與恨、悲傷與歡喜、信任與不信任、挫折、好奇心甚至是嫉妒,但沒有背叛。”
那之後,回到小鎮,江茗已經在客棧外院等候多時。
他人長得斯文,穿一身天青色道袍,腰間綴了只豆綠的荷包,看上去就更像個書生,還是人畜無害的那種。
這邊馬車一停,江茗便迎上前。
“莊姑娘,在下奉命特來接您一程。”他說話十分客氣。
“是監視一程麼?”莊良珍踩著下車的墊腳凳,居高臨下打量他,“你們真是多慮了,我現在可是巴不得留在京都,又豈會悶不吭聲的離開?”
這事您又不是沒做過。江茗低首淡笑:“二爺也是一番好意。”
“多謝。不過我這裡已經有三個護衛,一個丫鬟,實在用不了你。”
江茗微微一笑,眼角還有一道極淺的被她抓過的疤,不仔細瞧幾乎看不出。他笑道:“姑娘還是聽二爺的話為妙。”
“這是要威脅我麼?”她彷彿害怕,“那您隨意好了,小女子在京都舉目無親,將來說不定還要仰仗江先生呢。”
江茗躬身道:“姑娘您言重了。”
還有比這更重的。她隨意的搭了下他遞來的胳膊,穩穩當當的落地,用只有他才能聽見的聲音道:“小心點兒,我不會放過你的。”
江茗後退一步,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
十天後,重回京都的牛百戶前去餘塵行那裡覆命,在書房將這段經歷娓娓道來,末了,還道:“餘大人,您可能覺得屬下是神經病,但當時我們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姑娘真的不得了,騎著白點,就是那匹紅馬,所有的馬都為它讓道兒,也是它帶領野馬群救了我們。您看,我都語無倫次了……還有啊,她捎回來的那匹馬,半夜昏迷不醒,請了獸醫才知這是匹病馬,病的很嚴重,可能活不過一日,當時我們就震驚了,病馬還能跑那麼快?”
但莊姑娘照常給生病的小馬駒喂水喂飼料,甚至還向當地的府衙買了馬奶餵養,又採了一堆奇奇怪怪的野草,剁碎了喂那小馬駒。
所以這趟遠行足足耗費了近半個月,而小馬駒奇蹟般的活了下來,正在雙槐巷活蹦亂跳。
餘塵行聽得眼眸微瞠,漂亮的雙眼皮兒愈發明顯。
……
這一日,春露照常伺候午睡醒來的莊姑娘洗漱更衣,又為她挽了個利落的小纂兒。
“姑娘,奴婢在您睡覺那會兒去看了玉青,特別能吃,看上去精神許多!。”春露一面閒聊,一面為她戴上米粒大的珍珠墜子。
玉青便是莊良珍帶回來的小馬駒。
原想起個小花或者青花之類的名兒,洗澡時才發現它是公的。公馬名字帶花似乎於理不合,莊良珍見它一身皮毛油光水滑,仿若上等青玉,淺米色的鬃毛比女孩子的頭髮還柔軟飄逸,乾脆叫玉青好了。
主僕二人在閨房敘話,殊不知有“貴客”登門。
管理外院的程管事一看燙金帖子上的“良”字,忽地從椅子上彈起,他認得良驍,是少爺的表兄。
“良大人!”他上前施禮。
江茗將來意簡單說了下,又道:“不必驚擾莊姑娘,我們就是來看看那匹小馬駒。”
程管事不敢違命,立即躬身帶路,但給身側的小廝遞了個眼色,小廝也是個機靈的,待貴人一離開,麻溜跑去長公主府傳話。
“大人,它叫玉青!”程管事指著馬廄裡一匹看上去格外可愛的小馬駒道,“是莊姑娘從南面帶回的,可機靈了,只要一聽人喚‘玉青’,眼睛便骨碌骨碌轉,彷彿能聽懂人話。昨天姑娘訓斥它,它還會生氣,一直倚著木欄不吭聲,也不吃東西,後來不知姑娘說了什麼,它才噠噠噠的來回翹著尾巴撒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