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去年便定下了這樁婚事,年後不久送了聘禮,高家正待送娉定下喜日,誰知忽地一家子都不見了,房子也退了。高家四方打聽,方知搬到這清平縣來,這才尋了過來。至於為何尋到老夫人處,想是高家已知徐進之為人,想尋個長輩做主。
老夫人與徐夫人正羞愧,尋不到話語來打發高家大郎。只聽守中道:“叔父亦是打探得知我家遷到此處,思親心切,匆忙搬來。考慮不周,未及通知一二,還請見諒。”
男人與男人之間話語直快,不拐彎抹角。須臾,守中便摸得高家意思:婚事是要的,且今年就要成事的。守中隱約表露了家中意思,那高大郎卻道:“要功名也不難,家中自有兄弟接手生意,我明年便可下場考去。只如今我年紀不小,再不成親耽誤家中兄弟,還請婆婆體諒。”
原來高大郎與守中年紀相當,這年紀卻實是有些大了。徐夫人與老夫人對視了一眼,拿不定主意。如今見著了這真人,竟是如此人才,兩人心中皆有些動搖。
守中道:“此事要我婆婆一人定主意卻是不能,需得叔父嬸孃做主。還請稍坐,這便請了叔父來家。”
守中做事幹脆,派了四喜馬上去尋人,這邊好生招待。
高大郎言語利索不偽飾,又識時務。見得徐府做派,便知此處三人說話是很有分量的,於是有意將家中底細攤開,打消眾人疑慮。實話說來,要這高大郎放下手中生意去下場畢竟有些難度。家中生意做得甚大,一向由高大郎掌事,老父已不管事。他家中二弟,也博了個進士出身,如今謀了江南東路某縣知縣之缺,家中叔伯子弟官名在身的也有。
如此細細道來,在場三人俱知其意,心中不免存了幾分好感。待徐進之夫妻磨蹭來到,已是傍晚時分。家中婆子來問是否擺飯,徐夫人見此事一時扯不清,便道用過飯再商議。
堪堪用過飯,守中便對叔父道:“叔父,如今大郎在此,欲送聘定下迎娶之日,你拿個主意吧。”
這話來得突然,徐進之未料到幾年未見,侄兒已是如此剛直強硬模樣。娘與嫂嫂在此,他卻做了這主事人。且看老孃嫂嫂神色,竟是理所應當無一絲不妥。
他一口茶艱難嚥下去,口中便有些吞吞吐吐:“瑾娘如今身子不舒服,看了郎中,也不知是個甚病症。莫若過些時日再議。”
徐夫人聽這話,知道是兩夫妻應對想的法子。心中厭惡,幾不欲看那兩人。
那高大郎卻有些急了:“既如此,我便去臨安請名醫來看,看好了病也不耽誤。”
於氏見郎君臉皮薄,不好開口,只好接過話來:“病榻纏綿,恐誤了大郎終身哩。家中婉娘年紀相若,莫若婉娘嫁了大郎也是一樣的。”
徐夫人聽到此處,只氣得身上顫抖,如今方知那日丁二孃為何屢屢冒犯,原來卻是不欲代嫁。這小叔夫妻也是個沒臉沒皮的,受了別人禮金又不待還,想出這等齷齪法子來,生生打自己的臉。
老夫人也氣個倒仰。
高大郎卻起身,重行了個大禮,慎重說道:“自相親日見過瑾娘,實是心儀,未有他意。若瑾娘病重,明達願請名醫,慢慢治來。想必總有治好之日,明達願等。”
少年郎君在長輩面前道情意,雖不合禮。然此時,高大郎此話竟是毫不唐突,與徐進之夫妻相比,越發顯得磊落光明。
老夫人與徐夫人見此,心中實是許了九成,於是兩人都望向進之夫妻。那二人卻是夫妻同心,徐進之眼神閃爍,於氏唯唯諾諾,只沒有一句實話。
守中觀之甚久,索性道:“既如此,想必叔父嬸孃有甚為難之處,不如今日退了此親,不耽誤明達兄。”
於氏心中一驚,聘禮早已花光,哪裡來的聘禮。家中靠著這府給些用度,連一個子兒都無哩。
“實無退親心思,大侄兒你莫亂說。”於氏手腳無措,向徐進之後面退了退。
徐進之端了茶盞喝了口茶水,正欲說幾句場面話拖上一拖。那高明達卻是不等了,他直言道:
“岳丈莫非還在圖那官職?岳丈所投之胡詹事因犯事已被貶出臨安,連夜出行,一干人成日在他府中鬧事呢。”
這真是一個晴天霹靂,炸得徐進之不知方向,一向講究的徐進之此時臉色蒼白,說話疙疙瘩瘩:“你說……說的是真?如……如何突然被貶,你莫是欺我?”
徐守中等人如今也算明白了,怕是徐進之花了錢去納官,結果所投之人被貶,銀子白花了。
老夫人心疼道:“兒啊,你到底花了多少銀子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