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打諢之語掠過不提。趙東樓略略朝九郎揚了揚眉。眼中嘲意明顯。九郎但笑不語,只將酒盅端起,朝東樓方向停了一停。
守中卻抬眼道:“如此甚好。九郎心胸寬闊,眼界不凡,難怪城中人人誇讚。那城北被燒的房屋,張家賠了四百貫,九郎幫著合計合計,可夠造一所土地廟之用?若是夠了,造土地廟之事便拜託九郎吧。”
高九郎聽了。不由一愣,著實意外。然他是心思及其靈巧之人,不過一瞬,他已想得明白,不由驚歎道:“大郎好計較!”
土地廟乃神靈之事。老百姓無比尊崇。若是被燒的屋子建成土地廟,民眾心中因大火而起的忌憚無形之中又要減弱幾分。且若此處有了廟宇,不怕人流不往城北而來。此,實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眾人聽了九郎說道,自然明白守中之意。白甲那雙波瀾不起的眼睛看了看守中,道:“將軍何時拜起土地廟來了?”
守中卻是不拜土地廟的,那是容娘今日下午慎重託與他的。彼時日頭正烈,容娘自外進來,額際微溼,浸潤的黑髮黏黏的貼在頭皮上,顯得膚色越發粉膩,自有一番珠玉之姿。
然她說起話來卻是爽利的很,要託他與高九郎所說之事,一一列清,毫不含糊。他初聽到土地廟之事,很是不解,只一抬眼,面前的小娘子似乎已知他的疑惑,道:“婆婆說了,要消除孽障,便要多拜神佛……。”
她說的那般認真,唯恐他不將話轉述,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兀自牢牢的盯著他,似在期盼他快些答應。
他怎麼說的?他呵斥了她一頓,說她目光灼灼,著實無禮。容娘微微的嘟了嘴,又抿嘴,似乎小小的嘮叨甚麼。臨走之時,她尚且不放心,豎起三根手指頭朝他輕輕的晃了晃,似在提醒。
不成樣子!
守中挾了箸菜,就了飯吃了。
白甲輕抬眼皮,捕捉到他的將軍臉上一絲奇異神色,他心中一笑,卻是快活的。
酒足飯飽,眾人散了。守中徑回內院,婆婆屋中燈火猶亮,他腳步略停,拐了進去。
老夫人正自瞌睡,夏日炎熱,歪在榻上倒比床上舒服些。她微餳的眼睛看到守中進來,心中歡喜,忙撐著起來,問道:“可吃好了?”
守中自然答好,他素來無閒話可聊,此時在家人面前更是不加修飾,直問道:“婆婆,今日婉娘說在我岳丈家之事,到底何事?”
老夫人嗔道:“哪有甚麼事情,不過是小孩兒家鬧著好玩罷了!”她可不敢再將前事說出來。不然,依守中的脾氣,不但婉娘,便是出嫁的娥娘也要受到波及。
然守中那烏黑的眼珠子一凝,道:“若婆婆不說,孫兒自可查來。到時,叔父院中的開支……!”
老夫人咬牙,狠狠道:“好哇,大郎,你將營中的手段用來對付你婆婆,哼!”
她卻不得不說,為了她的寶貝三郎。自然,老夫人將娥娘之事隱了,只說容娘撞見了他人私會,又叫婉娘與張四娘設計喊破,遭人誤會。
“可叫你婆婆為難死了,手心手背,叫我動哪一個都不妥。容娘雖說委屈點,到底行為有失,也不算冤屈她。她自到我家來,你娘把她當親生的一般對待,受點委屈,也不值什麼。”老夫人在自己的大孫面前,便有些小兒態。
守中靜靜的聆聽,片刻,方道:“婆婆,於大事上,你把握甚準,孫兒向來佩服,只是此事婆婆未免有失偏頗!我自幼時婆婆便訓導我,徐家子孫,須得方正賢良。叔父家中,屢有事端,歸根結底,是家風不振所致。阿爺當初便說,若要廢家,只叫家人享樂放肆不加約束,不出一代,便可令這家人再無人才可出,再無根基可覓。況,市恩一途,絕非婆婆所為!婆婆定是為了掩飾婉娘之不軌,方才如此自毀吧。”
守中一通話,說得潑水不進,既表明了態度,也哄了老夫人開心。老夫人感慨,道:“大郎,你是你大爺的好孫。這個家有你,才有中堅骨!我曉得了,日後你叔父那邊,也不管那麼多了。三郎的新婦不錯,行事爽利潑辣,讓她管著那個家吧。”
果然老夫人是個說話算話的,自此,李元娘便將進之府上管得滴水不漏,便是進之要開銷幾個錢出去吃酒,也不好向兒媳討得。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單說容娘這邊,一邊期盼著守中回信,一邊應付著靖哥兒,一邊又要對些賬目,忙得不可開交。春雨自己都一副不懂事模樣,每每把持靖哥兒不住,只知來告狀。“靖哥兒尿溼了,靖哥兒拔了院中花草,靖哥兒摔碎了碗……。”
容娘長嘆一聲,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