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或者掛曆。
方佑澄輕笑了一下,算是預設。但這和她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嗎?
“可是,一般記性差的人,都會隨處貼上便條紙來提醒自己日常的瑣事,至少也會在醒目的地方掛上日曆,圈出重要的日子並寫上備註,比如開學日……你為什麼不這麼做?”
丟擲了問題,她深藍色的眸子定定地看著他。
方佑澄心口一窒,忽地避開她的視線。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種心虛的感覺,再一次被看穿的感覺,到底從何而來。
“我……我有設定手機備忘……”他悄悄地嚥了咽口水,壓下心頭的那一抹驚慌,神色不安地撒起謊來。
尹寶藍再次輕輕地嘆了口氣。
客廳裡很安靜,只有日光燈輕微的嗡嗡聲和水族箱裡氣泡輕竄的聲音。
“一般會這麼做的人,除非是刻意地想要忘掉一些事情,才每天逼著自己去遺忘已經成為過去的事,以為這樣,就可以連帶所有的回憶一同抹殺掉,永遠都不用再去回想……”
“夠了。”方佑澄淡淡地打斷她。
他的聲線依然平緩,語氣依舊溫和,卻無論如何都隱藏不住話語裡的顫抖。
像是共振一般,那些話讓他的心也劇烈地疼痛,大腦像失去訊號的電視螢幕,倏然降下一場凌亂的白色大雪。
不過,不要緊的。
過了今天,他就能再次忘記。
把她說過的話,狠狠地,從他的腦子裡直接刪除掉。
“那……換你問我吧。”尹寶藍低著頭,手心輕輕地摩挲著膝蓋上的衣料。
衣服上有淡淡的肥皂香味,還有一種被陽光漿洗過的氣息。
她討厭曝曬,偏愛有雨的陰天。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氣息卻莫名其妙地讓她覺得安心。
“……不用了。”方佑澄慢慢地站了起來,擺手拒絕掉她的提議。
習慣性的微笑仍舊掛在唇角,卻無力得搖搖欲墜。
所有的好奇心都被心慌和心亂給席捲一空,直覺告訴他,她的答案會再次令他覺得缺氧難受,甚至無法呼吸。
尹寶藍也默默地站起身來,緩緩地朝著水族箱走去。
五彩斑斕的熱帶魚在水中悠閒地遊蕩著,雖然魚始終是睜著眼睛,不斷地重複著張嘴閉嘴的動作,但她卻覺得它們都是微笑著的。
“聽說,魚的記憶力只能維持七秒。”她的手指輕觸著那層厚厚的玻璃,描繪出熱帶魚魚遊過的路線。
方佑澄並沒有接話。
“所以,它們在七秒過後就會忘掉自己曾經遊過的地方,即使是一個小小的魚缸,也會讓它們覺得很新奇,很滿足,永遠都感覺不到厭倦。”
尹寶藍轉過了身子,面對著方佑澄,一步一步地走近他。
慢慢地,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
寬大的,柔軟的,卻獨獨沒有令人安心的溫度。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助你,把那個人找回來。”她抬起頭與他對視著,深藍色的瞳孔就似一個古老的魔咒,能夠喚醒一切長眠的記憶。
方佑澄怔怔地看著她。
有什麼東西飛快地躥過他的腦海,如一束電流一般擊打著他所有的細胞,白花花的雪片再次狂肆地飛舞起來,嘈雜的響聲一陣又一陣地在他的耳邊忽遠忽近,好似古舊的留聲機,一個女孩子的音容笑貌飛快地掠過他的眼前——
“喂,橙子,你為什麼不支援我的夢想?”一個女孩撅著嘴巴坐在草地上,白裙子下一雙修長的小腿交疊在一起,頑皮地輕晃著。
“因為那太危險了,小白。”男孩枕著自己的手臂躺在草坪上,微笑地看著天上雲捲雲舒。
“我不是說過不準叫我小白嗎?哼,警告你,如果你再叫我小白我就叫你小新。”女孩的嘴巴撅得更高,並豎著小拳頭以示威脅。
“可是,小白明明就是你的小名啊……你還不是一樣叫我橙子。”男孩坐了起來,柔軟的眼神裡帶著點無辜。
“不行,從今天起你只准叫我甜心。”女孩變了個表情,嬉笑地撐著下巴,抬手替他拿下粘在頭髮上的一根小草。
“……甜筒吧。”他實在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
“氣死我了,如果我是甜筒,那你就是麥當勞叔叔!”女孩佯怒地拔高了聲調,卻掩不住眼底閃動的笑意,她隨手拔起一把小草就朝男孩頭上扔過去。
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