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分出兩路兵馬,一路由王齕率領,攻下了韓國的皮牢(今山西翼城);另一路由司馬梗率領,進佔趙國的太原。而白起本人則率主力軍留在上黨,眼巴巴地等著國內發來進攻邯鄲的指令。
可是,他沒有等到進攻的命令,等到的是一道“罷兵令”。原來,是范雎奏請了昭襄王,命令白起班師回朝。
范雎是個有戰略頭腦的人,為何在這個關鍵時刻,見識反而不如白起?
這是因為,秦國方面中了人家的反間計。
韓、趙兩國,在長平之戰後都意識到形勢的危急,於是他們派出蘇代,前往秦國遊說范雎。這位蘇代先生,是蘇秦的族弟,在蘇秦死後仍活躍在各國政壇上。
蘇代不愧是遊說世家出身,一句話就擊中了范雎的軟肋。他對范雎說:“如趙被秦滅,則秦稱霸天下,武安君白起必為三公,您還能在他之上嗎?趙亡,即使您不想在他下面,也不可能了。”
范雎內心暗自吃驚,的確不能不考慮有這種可能。白起自魏冉為相時,就已開始為秦國服務,幾十年間屢立奇功,自己的資歷是比不上的。如果白起位列三公,那就等於自己的地位下降,這可萬萬使不得。
於是他向昭襄王建議:秦兵疲勞,百姓凋敝,請允許韓、魏割地求和,且休整士卒。
昭襄王同意了這個建議,與趙、韓停戰言和,說好各自撤兵。
可是,等白起一萬個不願意地撤軍之後,趙國在第二年又變卦了,不但不割讓六城,反而派虞卿去齊國遊說,鼓動齊國合縱抗秦。
這簡直是玩得完全沒有規矩了!昭襄王大怒,命白起率師伐趙。這次,昭襄王是鐵了心,要滅掉趙國。
但白起卻提出了反對意見。
昭襄王甚感不解,問道:“前年國虛民飢,您不考慮百姓之力,一個勁兒請求增加軍糧以滅趙。如今寡人息民養士,蓄積糧食,三軍之俸也翻了一番,而你卻說不可伐趙,根據何在?”
白起說出了一番道理:“長平之事,秦軍大勝,趙軍大敗。秦人歡喜,趙人畏懼。秦人戰死者得以厚葬,傷者得以厚養,勞者受到補助,老百姓胡吃海喝,把財富都花費得差不多了。而趙人呢,戰死者不得收屍,傷者不得治療,人民涕泣相哀,戮力同憂,都努力種地以生財,兩國的財力已經很不同了。現在大王發兵雖然佔理,是為了讓趙國兌現前約,但臣料定趙國守備比以前強了十倍。趙自長平之戰以來,君臣憂懼,早朝晚退,相當之敬業;另外還卑辭重幣,四面嫁女兒嫁妹子,與燕魏結親,與齊楚結好,處心積慮,以防秦為要務。其國家內部穩定,外交已有援助,所以當今之時,趙不可伐也!”
不管白起說得多有道理,昭襄王也還是忍不下趙國違約這口氣,幾次強請白起掛帥出兵,但白起就是不應。後來,白起索性裝病不朝——愛怎的就怎的吧!
昭襄王知道白起這是功高震主了,但此時又不宜殺功臣,只好另派大夫王陵率兵攻趙,在當年十月,圍住了趙國都城邯鄲。
次年正月,昭襄王又增兵入趙,黑螞蟻般的秦兵猛攻邯鄲城,但卻沒有像預想的那樣得手。
原因是,趙人在長平慘敗後,已休整了一年多,政治重新整理,上下一心,此次邯鄲被圍,全民都知國運所繫,抵抗力非常頑強。儘管精壯在長平喪失殆盡,但其餘老少皆合力守城,秦軍饒是勇猛,也屢屢受挫於城下。
昭襄王認為這是遠征軍的主帥不行,就派范雎去勸說白起復出,白起依然託病不肯。
范雎雖是奉命行事,但還是很好奇,問道:你白起是百戰神將,卻為何怕這個邯鄲?
白起系古今罕見的大軍事家,一語就道破了問題的所在:應侯啊,那趙國現在搞的是人民戰爭呀!
白起說:“當初我能破楚,緣於楚內部腐化,良臣被斥,百姓離心,城池不修,守備無力;而秦則將士一心,親如家人,都願為國效命,所以終成大功。而如今的趙國,那完全不一樣啊。”
第十九章東進的節奏驟然加快(4)
一說到這些,白起就來氣,索性連昭襄王和范雎一起埋怨:“前年秦破趙於長平,那時不立即趁其恐懼而滅之,放過了他們,使他們有時間侍弄莊稼積累財富,撫養小孩補充兵員;使他們有機會置辦甲兵加強軍力,增添城池鞏固防衛。他們的君主,對臣子禮賢下士;他們的大臣,對勇士畢恭畢敬。至於平原君之輩,皆令妻妾到軍隊中去補縫軍衣。這是什麼情景?是臣民一心、上下同力呀!就像勾踐臥薪嚐膽一樣。你這時候去打,必不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