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使勁兒演!”沛寧單手支頤,轉著大班椅,冷漠看著他。
“怎麼這麼說?白紙黑字的資金我可沒辦法哄你!”
她冷笑,沒興趣再看這場蹩腳的自導自演戲碼:“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
邵予默反倒坦蕩蕩換了臉:“您也別說得太過,咱們倆不過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也很受傷,我也沒想到秋雨湖綾的法人不是你。”邵予默這回再也沒閒情賞花品茗了,單刀直入切入正題,從西裝內插口袋裡抽出被捲起的合同,攤到碎花桌布上:“也就是說,你那天簽署的這份轉讓協議在法律上沒有任何效益!看來我們都低估對方了。”他慢悠悠在她身前坐下,提了提敞開的西裝領子,相當瀟灑的動作。
“看來,這筆買賣,我們得談很久了。”他擎起玻璃茶壺,任壺嘴裡清泠絢出清幽的茉莉茶,堪堪落滿小杯。
令沛寧冷笑:“你真讓我大開眼界,前一次跟我演久別重逢,今天就換兵戎相見了,真是跌宕起伏,不裝個心臟起搏器,我都不敢跟您過招了。”
邵予默不氣反笑:“別怪我欺負婦孺,這圈子就是這麼玩兒的,不是爾虞我詐就是狼狽為奸,你要保持天真無邪就該去學些什麼茶道插花的玩兒。”
“是啊!”她搶過話頭:“哪怕我這些全明白,也沒想到……你會把這點手段用到我身上!看來是我太天真。什麼兒時玩伴,都是過眼雲煙,最重要的始終是利益。”
“好吧,你開條件。”邵予默還是笑容不散。
“好!三天內,我要喬納森醫生為我爺爺做手術。”
“喬納森醫生年底前的日程已經全部排滿,三天?我沒有辦法……”
“那就想辦法!”她決絕。
他面色一怔,很少見到女人擁有這樣凌然而堅韌的眼神,“呵呵,”他突然反問:“令沛寧,我想你搞錯了!秋雨湖綾的赤字坐月球上都看得到,你現在還跟我討價還價?”
令沛寧卻出乎他意料笑了,從大班椅上站起來,踱到他身側,冷靜開口:“我爺爺從小教我,不管做什麼事都要給自己預備多點選擇,這樣遇到任何問題都不至於把選擇權交給別人。我很聽我爺爺的話,所以你放心,你絕對不是我最後選擇。”
邵予默不緊不慢喝了口茶,搖搖頭:“確實比幾天前聰明瞭,懂得虛晃一槍了。不過你這個時候還虛張聲勢真的好嗎?嚇跑我這唯一的金主,一會兒別哭鼻子。”
令沛寧自信篤定道:“葉延晞開的價可比你誘人多了。可是我不想賣給他!當然如果邵先生還是不表達一點誠意的話,我很難保證自己決心有多強。”
邵予默果然被這訊息怔住了,雖然他諱莫如深,但長時間的沉吟讓她知道自己暫時勝了一局。
“好,我想辦法!”邵予默一言攬下,他太需要這筆生意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你在忽悠人這方面那麼有心德,會有辦法的。我等你好訊息。千萬別讓我再失望了。要知道讓女人落空兩次一般不會有結果。”
邵予默頭一次被人這麼誇,心裡覺得彆扭卻也哼哼一笑:“你變了!”他凝睇著花茶氤氳裡的令沛寧,他記得她小時候天真嬌憨,甚至談不上機靈。在一群女孩兒中顯得安靜婉約。“變得……堅強很多。”他琢磨著用詞。他此次來訪前,曾設想了見面撕破臉後的窘迫,他想著是要面對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刁蠻勁兒,還是梨花帶雨的美人淚,不曾料想她能如此冷靜淡定,甚至反將一軍。
“彼此彼此!”令沛寧回身拉開百葉窗簾,她桌上的幾株花在光影下嬌俏綻放出小紅星萼,她暗灰的眼睛陷入深朦,拾了桌角的小花灑對著那幾株花輕噴,“有些女人一輩子都可以不用堅強。可惜我沒那麼好命。到了商場,管你孤兒寡母?哪個好應付?哪個不要你花上十倍專心,千倍小心?”令沛寧這一段話講得特別認真,他看那花灑裡的水珠飄零在空氣裡,有些還淋溼了她的身上衣服。邵予默一陣惘然,不敢輕易說什麼,怕驚碎了陽光雨露縫隙裡一樽沉思的神像。
他記得很久很久以前,她還是一個半懵無知的小姑娘,對什麼都懨懨不上心,玩伴們瘋瘋鬧鬧的時候她也只是安靜坐在樹蔭下,看著滿園花色。她說過的吧,說她要在世界各地開滿花店,種滿鳶蘿。因為她媽媽最喜歡這種花,只要在全世界都種滿就能讓媽媽在天上看到了……
生命叵測,原以為一直恪守的人生銘石被磨難刮損,早不見曾經的母樣。
邵予默倏爾不解,“既然葉延晞那麼局器,你為什麼不把秋雨湖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