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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在風雨之中艱難的行走,完全沒有意識到荒草叢中站著個九嶷。冷不防的聽了四腳蛇的嚎叫,那人聞聲抬頭,只見前方有寬袍大袖一閃,隨即一個大光頭轉向了他。

隔著茫茫的雨幕,來者只能依稀看出九嶷是個和尚打扮;而九嶷耳聰目明,此刻對著那人射出如炬的目光,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吳秀齋旅長!

自打上次追著小白狗離開吳宅之後,這是九嶷第一次又和吳旅長相見。在他的記憶中,吳旅長乃是個穿綢裹緞的小白臉,而如今前方這位來者也依然是穿綢裹緞,臉也還是很白,但和他記憶中的吳旅長相比,總像是少了點什麼。對著吳旅長上下又打量了一番,九嶷發現他一共缺少了兩樣物事:一是威風,二是隨從。堂堂的旅長大人,居然一個人扛著傘在荒郊野地裡走,這顯然是很不對勁。

正當此時,吳旅長踩著滿地爛泥,一跐一滑的走到了九嶷近前。九嶷一直看著他,他莫名其妙的,也下意識的抬頭緊盯了九嶷。及至雙方近到一定的程度了,吳旅長收住腳步,試試探探的開了口:“你……是夢露大師吧?”

九嶷方才已經在一瞬間裹了僧袍,此刻他攏著前襟,一邊別有用心的審視著吳旅長的形容,一邊答道:“正是貧僧,你不是吳旅長嗎?一別兩個多月,你還好哇?”

吳旅長苗苗條條的站在九嶷面前,單肩扛著一把奇大的黑布大傘。對著九嶷揚起他那張白生生的小瓜子臉,他愁眉苦臉的一張嘴,露出虎牙:“唉,大師,你沒有聽說我的事情嗎?”

九嶷一愣,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腦袋:“你?我那天追那個狗崽子出了城,就再沒回去過——你怎麼啦?”

吳旅長委委屈屈的一吸鼻子一扁嘴,鼻音很重的答道:“我姐夫,霍大帥,不是沒了嗎?我姐姐跟了他一場,結果什麼遺產都沒落到手,我的旅長也讓人給擼了。我家那個惡婆娘看我家失了勢,立刻就變了臉,讓我把家裡那些小的全打發出去,可是大師,你興許也看出來了,我吳某人雖然形象俊美,性情瀟灑,但是對於女流,我是最痴情的。人家都進了咱的門了,哪能說往外攆就往外攆呢?再說她們一個個都沒有過二十的,要攆也至少得等她們過了三十再攆呀!大師你說,我想得對不對?”

九嶷聽了吳旅長這如泣如訴的一番話,先是面無表情的眨了眨眼睛,隨即暗暗的另起了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尚未成形,所以他一邊思考,一邊點頭敷衍著答道:“對對對,我看過了四十再攆也行。”

吳旅長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挺身:“對呀!當今這個世道,兵荒馬亂的,糧價一天一漲,沒有點兒經濟頭腦可怎麼行?可我家那個胖娘們兒,一味的只知道吃醋!見我不允,她竟大發淫威,夥同她孃家哥哥一起造了我的反!不但把我那些姨太太逐出家門,甚至連我都被他們轟出來了!大師,你這修行人,不懂現在人心有多壞,正是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我那些朋友們見了如今落魄了,一個個遇了我都躲著走。”說到這裡他一跺腳:“哼!我也是有志氣的!我雖然現在是沒吃沒住沒盤纏,可我就是憑著兩隻腳走,一路要飯也要走到北京城去!等到了北京城,讓我姐姐養我!”

九嶷聽到這裡,當即一挑大拇指:“好,果然有志氣。”

然後他放下手,繼續審視吳旅長,目光直勾勾的像箭鏃一樣,透過吳旅長那身連湯帶水的褲褂,一直看到了吳旅長的皮肉裡去。而吳旅長心中又委屈又憋屈,半路見了個肯聽自己說話的人,便由著性子嘮叨了一陣。及至嘮叨完畢了,他心中也舒暢了,這才意識到面前這位和尚乃是一位妖僧。而這妖僧究竟是善是惡,也還是一樁懸案,沒有定論。

眼看九嶷目光炯炯的盯著自己,兩隻眼珠子在自己身上滴溜溜亂轉,吳旅長心中開始發毛,兩條細腿也有點要哆嗦。眼看此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他兩股戰戰,想要扛著傘趕緊逃:“那個……大師,沒別的事兒的話,我可先走了!再會!”

話音落下,他邁步欲行,哪知一隻大手斜刺裡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胳膊。戰戰兢兢的抬起頭,他就見九嶷目露精光,鷹鉤鼻子下的薄嘴唇笑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吳旅長……”

九嶷不懷好意的說道:“我剛發現,你這人頗有幾分姿色啊!”

吳旅長生得細皮嫩肉細胳膊細腿,若論分量,大概只等於三分之二個九嶷。此刻見九嶷雙眼放光的抓住了自己,僧袍前襟也微微敞開,露出了塊壘分明的胸膛,他不由得雙腿發軟,認定自己是遇上了淫賊。把嘴一咧做了個哭相,他賴唧唧的哀求道:“大師,你要幹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