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底下伺候的人。”
皇帝已到了經不住冷熱的年紀,厚著臉皮衝黛玉蹭過去,笑道,“愛民好與曰惠,柔質慈民曰惠。她又有什麼好功績,平白抬舉她。何況‘惠’字古同‘慧’,我說忌諱,可非杜撰。”
到底沈氏的封號還是禮部重擬了來,鹹福宮是敬貴妃主位,素來寬厚待人,沈眉莊產後虛弱,便索性仍居於此。
存菊堂前的菊花盛開時,浣碧為擺夷罪女的身份東窗事發。擺夷之後罪小,欺君瞞上罪大。
只是這浣碧卻又牽扯出舒貴太妃的舊事,同為擺夷之後,舒貴太妃與浣碧的孃親何氏還是好友。大抵是人俞老,愈發念顧舊情,貴太妃便遣了果郡王入宮作說客。
果郡王也乖覺,眼見皇兄對此事意興闌珊便知事有餘地,只道那浣碧曾是額娘故友之女,貴太妃上了年紀也更心軟,也不求皇兄饒了那浣碧罪狀,只貶去浣衣局做活也可,好歹留下性命。
雍正果然准許,浣衣局乃犯過宮女服役洗衣處,貶浣碧於此倒也實至名歸。甄氏卻無此好運,到底擺夷不過前朝陳年舊事,實無需太過追究。便只將甄遠道父子貶至寧古塔服役,甄嬛降位官女子,遷至永巷別居。
甄氏一案不過雨落漣漪再無波瀾,宮中愈發靜謐,待第一場雪落下來,一個年頭,磕磕絆絆,又走到了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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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十八年,夏。
時節入夏,日頭越發悠長起來,外頭日光一閃透過耦合桃粉的窗紗都帶著白濛濛的熱氣。養心殿內早早備下了冰盆和涼簟,配著新上供的荔枝,偶爾聽得一聲翠啼,竟也別有情致。
弘暘自養心殿出來向坤寧宮的方向急急趕去,便一頭撞上了他四哥弘曆。
自晉端貴妃歿後,皇帝冷著兩人多年,才總算鬆了口將弘時給拎了出來。而弘曆則是前年宣太妃病重時為其祈福以至暈厥——純孝的名聲素來是他的牌面。宣太妃煞費苦心,求著皇帝將烏晞哈指婚給弘曆為側福晉,烏晞哈身上流的是簡王一脈的血液,皇子福晉都不算辱沒。只是滿清忌憚蒙古妃子由來已久,弘曆好歹是貴妃之子,亦屬良人。
皇帝不好拂了博爾濟吉特一族的意願,弘曆得了端敬公主這一脈的助力,才得以重回到眾人視野之中。
近幾年倒也是父慈子孝,一派天家和樂。
弘曆瞧見是他這九弟,眼底的陰鬱更濃,看他的目光如初秋的薄霜,涼徹心扉。
“九弟怎麼這般著急?”
弘暘猛的後退了一大步,眼見一時被他拋在身後的奴才們追了過來,這才鬆了口氣,“弟弟見過四哥,只是急著去見皇額娘,一時不察竟衝撞了哥哥。”
弘曆負手站在前方,默不作聲地打量著眼前這個九弟,左手扣著的玉扳指因用力過度而在指尖留下深深的壓痕。
半晌,他方道,“即是要去見皇后娘娘,那便快去罷。”
前兩年溫儀出嫁,駙馬乃內閣學士圖理琛長孫,阿顏覺羅氏。宮裡年幼的阿哥也相繼長成,六阿哥弘晗納戴佳氏為嫡福晉,現下於兵部實習,卻無意儲位,朝野盡知這位爺與已加封郡王的五阿哥一般是純臣,且與九阿哥相交甚篤。
七阿哥長於文采,溫爾儒雅,慣會拿捏人心,再有兩年也是該大婚出宮建府的年紀。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此消彼長,弘曆的優勢微乎其微,只他素不吝用些下作手段,廢了弘時害他被過繼後倒也收攏了一股勢力。
直轉過一處亭角,弘暘動了動背脊,身後那令他如芒在背的視線方消邇不見——他這位好四哥對他可謂執念頗深,每每見著,幾欲恨不得立時將他剝皮剔骨,連同血肉一同咬碎了吞下去。
弘暘無奈的搖了搖頭,沿岸羽絨狀的合歡花瓣輕飄飄落下來,拂盡一身幽香。
“主子——?”小太監輕聲喚他。
弘暘回過神來接著向前走,若有所思道,“我記得四哥門下有個奴才叫高晉的,現兼著江寧織造的差事。”
“是有這麼個人,”小太監想了想,說笑話一般的補充道,“這位高大人據說還是高側福晉的族兄。”
“舉賢不避親,四哥倒是好魄力。”弘暘的容貌肖似黛玉,生了一雙煙籠黛妝的眼眸,身形修長,有匪君子。
“可惜,”他輕嘆一聲,一字一句道,“織造雖是個肥差但卻也極易出錯,禮尚往來,我也該還四哥一份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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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歷史是否當真不可避免,皇帝的身子一向康健,朝野皆言是如先帝一般的長壽命數,只到了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