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的是溫實初?”皇帝若有所思,似笑非笑,“與莞常在是同一個太醫,怎麼,這個溫實初不合你心意?”
“這……嬪妾與莞常在是……”沈眉莊一時語塞,有些難於啟齒。深宮中姐妹反目實為易事,遠的不提,孝定與孝安兩代皇后間千絲萬縷的宮廷軼事在她入宮後也聽得一二分,只是這種事說出來自然是有礙聖聽的。何況甄嬛正當得寵,她說話行事難免要掂量三分。
好在皇帝也只是一時興起,沒打算難為她,淡淡道,“也罷,記得莞常在初入宮時也病了許久,調養多時不曾見好,這個溫實初想必醫術不佳。太醫既不合你心意,換了也就換了。”
沈眉莊眼角一跳,下意識地為溫實初辯護一二,“溫太醫家世代為醫,想來只是因資歷尚淺診治時斟酌而致,醫術還是不錯的。”她繼而想起甄嬛故意用藥借病避寵的事了,抬手下意識地摸著小指上的護甲,低低道,“嬪妾記得莞常在的身子也不算差,怎麼偏就那時病著不好?如今想來,實在古怪。”
抬起頭看過去,皇帝半眯著眼,也不知將她這句話聽進了幾分。沈眉莊靜默半晌,接著細聲慢語道,“而嬪妾心知皇上勞碌,一介鄙薄之軀若是驚動皇上來看望,嬪妾才是惶恐難安。”
雍正聞言曬然一笑,卻突然收了表情,似漫不經心的言語,“沈卿果然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穩重大方——”皇帝目光如炬,灼灼盯住她的眼睛,話裡卻失了溫度,“……朕還想沈卿自有一番清菊傲骨,橫遭冷落後心下該如何頹然埋怨呢。”
沈眉莊眼睫輕顫,一時心亂如麻,只得錯開皇帝的視線,低垂著頭默然不語。
皇帝便有些意興闌珊,瞧她盯著先頭那隻京巴留下的白毛看,只當她起了興致,隨意道,“方才是獵苑選的一隻純種獅子狗,你有興趣也可去選一隻來養。”雍正輕笑一聲,“小東西倒是憨態可掬,慣會討人歡喜。”
沈眉莊有些受寵若驚,猶疑的眨了眨眼,“……小狗?”
雍正挑起眉頭,一臉正直的糾正道,“是宮廷獅子狗,毛色雪白,血統高貴。”
沈眉莊看著皇帝的懶散的樣子,實拿不準其是否在消遣自己,靜坐了會便乾巴巴道,“不打擾皇上處理政務了,嬪妾告退。”
皇帝也不甚在意,又拿摺子來批改,淡淡道,“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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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眉莊走出殿門,傾瀉的陽光映著琉璃瓦炫彩奪目,迎面便見順福又引著甄嬛款款而來,腳下突得一頓。
“沈貴人。”順福恭敬福禮,沈眉莊微一額首算作回應,視線緩緩落在了甄嬛的臉上。安陵容升了貴人便告病退縮,不肯再與慈寧宮來往,乾清宮不動聲色,坤寧宮卻賜下了大批賞賜。太后造勢之下,闔宮誰人不知碎玉軒莞常在是太后前第一人?端貴妃亦要退避三舍,莞常在還是從她宮裡出來的,更覺難堪。
甄嬛看著她神情複雜,還是她身後捧著一碟栗子糕的流朱惴惴不安的開口,“奴婢給沈貴人請安。”甄嬛這才如夢初醒,緩緩把身子低伏下去,“貴人金安。”沈眉莊一眼便瞧見太后贈予她的那支赤金合和如意簪,耀目燦爛,恰如她當下的春風得意、平步青雲。
“這可是巧了,我也有日子沒瞧見常在了。”沈眉莊不冷不熱說著,看著她身後衣著得體沒有絲毫僭越之處的流朱,忽得一笑,“浣碧在你那裡素來更體面些,怎麼今兒倒帶了流朱出來?”
這話委實觸動了甄嬛埋在心底的刺——她疑心浣碧生了旁的心思,甄嬛動了幾下嘴唇,嫣然一笑,“浣碧與我就像是姐妹一般,我想著把她早早放出宮去尋一個好歸宿。只是她走後,宮裡出了空缺,自然要帶流朱常出來走動。”
甄嬛穿一身織錦攢葉芙蓉宮裝,梳了華麗的髮鬢,髻兩邊各一枝碧玉稜花雙合長簪,做成一雙蝴蝶環繞玉蘭花的靈動樣。眉如遠山,面帶荔紅飛霞,神色流轉間夾帶兩分豔色。
在她的臉上,已徹底不見當初那個夜下話別的鄰家少女了。沈眉莊凝神望著她,順福在一旁垂首等候,她自然不會在皇帝的心腹面前失言,只謙讓笑道,“妹妹請進吧。”
【九十】
過了幾日又去太后宮中請安,宮中皆傳皇后體恤又敬重太后,眾妃嬪只需向慈寧宮去,無需再先至坤寧宮來請安。事實上是黛玉懶怠應付滿殿的鶯鶯燕燕,左右太后急於立威,她這個皇后卻也不是蠢的,何苦去討不自在。
慈寧宮庭院中多種花木,因著時氣暖和,芍藥石榴爭奇鬥妍,開了滿院的花團錦簇、薝匐有香。尤其是庭院正中央的石榴樹,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