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嗅到了這股曾令她痴迷喜歡著的香氣,年世蘭的表情也舒緩開來。她的手落下來扯住雍正的衣角,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含糊不清道,“皇上……給,我……只,……我,的……”
這回雍正聽得清晰,他看著她彌留之際時所展露出的難得最為純真的笑容,心底一陣發酸,安慰她道,“對,是隻給你的,除了你,別人誰也別想要的。”
聽到他這句話,年世蘭先是一怔,接著眼淚撲朔朔的往下掉,痙攣般的拼命喘氣——雍正這才驚覺她竟瘦的厲害——手指也從雍正的衣角邊滑了下來。
“太醫呢!太醫!給朕滾過來!”雍正扶住她的身體,眼角都急得發紅。
待太醫剛剛從側殿跑過來,雍正便聽道身旁的頌芝從喉間喊出一聲格外淒厲的哭喊,“娘娘!娘娘!您別丟下奴婢……”緊接著,四周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哭聲、小宮女的抽泣聲。
雍正還緊緊抱著懷中尚有溫熱的身體,他僵住了身子,不敢低下頭去看,只覺得嗓子在一瞬間乾澀的厲害,一句話也說不出。
趕過來的倒黴太醫大著膽子上前為年嬪把脈,隨後揚聲道,“年嬪娘娘歿——“
他剛喊完一半,便被身側暴怒的雍正當胸一腳踹了出去,雙眼赤紅,咬牙道,“滾!”
那太醫滾了一圈才堪堪停下,卻不敢真的滾蛋,不顧身上的疼痛顫巍巍道,“皇上息怒——!恕臣醫術淺薄——”
雍正暴躁的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又說了一句,“滾。”
那太醫聽了如蒙大赦,戰戰兢兢連滾帶爬的奔了出去。
雍正長呼了一口氣,這才低下頭去看她死後的面容,下意識地摟緊,低低道,“你們都下去吧,朕一個人有話要與年嬪說。”
蘇培盛聞言,糾結著勸阻的話也咽回了肚子裡,輕聲道,“嗻。”
待眾人都退了下去,雍正莫名想起了那晚年嬪單薄的背影,一時竟不知說什麼。最後,他聞著歡宜的香氣,摩挲著她的發頂,帶著意味不明的語氣緩緩道,“實在難得見你這般安定的模樣……下輩子,別再入皇家了。”
半個時辰後,雍正已然平靜的走了出來。他看向仍面容哀慼的頌芝道,“你家娘娘……之前可曾留下過什麼話?”
頌芝低下了頭,“娘娘想說過什麼,最後又說‘說什麼都沒了意義了’,故而不曾留下過什麼。”
雍正聞言眼神一動,嘆息道,“這又能說……是誰的對錯呢……”他想了一番,又對頌芝道,“你家娘娘生前也是疼愛溫宜的,你等若願意,便去照顧公主吧。”
“奴婢謝過皇上美意,”頌芝福了一禮,“只是奴婢等只想守著這翊坤宮。”
“也罷,”雍正又是一聲嘆息,“你原本是世蘭身邊的一等大宮女,現在朕便升你為翊坤宮掌事姑姑。”
“奴婢謝過皇上隆恩。”
蘇培盛見雍正又大踏步的往前走,連忙一路小跑的追了上去,“皇上,您這是要上哪去啊?”
雍正頭也沒回,壓著火氣道,“去慈寧宮!給朕的好額娘請安!”
慈寧宮內,太后和雍正兩人爆發了最大的一場爭執,兩人幾乎都快撕破了臉面,太后的句句言語如刀子般戳在雍正心上。
“皇帝也不必這般急著質問哀家,那先皇后之事何等隱秘!年氏一介罪妃於坤寧宮中冷落一年,仍有如此之手段。哀家若還留著她,豈非後宮之禍患!”
“年氏自歡宜香一事起,一步錯便步步錯!皇帝敢保證年氏心中當真會毫無怨言?且年氏早些年一度囂張跋扈,以致買賣官爵,得罪了不少前朝官員與後宮嬪妃。皇帝費心想著讓年氏安穩度過餘日,只怕其她的那些妃嬪都會心生不安啊!長此以往,則置後宮、前朝的安穩於何地?!”
最後,太后冷冷道,“何況就算是哀家沒對付那年氏,看到年氏沉寂一年後還能聯合其她妃嬪扳倒皇后,皇帝捫心自問,你可會像相信慧妃一樣去信任年氏?即使只是來自帝王的猜疑,也足以毀掉任何人了。”
雍正彷彿當頭捱了一棒,他啞口無言,心頭卻是怒火上湧。最終,他什麼也沒說,轉身拂袖而去。
身後是太后疲憊的喃喃自語,“皇帝,哀家的榮耀,除了你,便只有烏雅氏與烏喇那拉氏了啊……”
*
年嬪逝後不久,慧妃於長春宮中足月平安誕下一女,序齒為五。雍正當即賜名‘和嘉’,加封‘固倫公主’,榮寵猶在溫宜公主之上。
而在雍正六年的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