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用生命待自己好的男人,顧妍雖然一向浪蕩,卻不等於無情無心。從未有一個人像徐子清一樣,用生命和全部去愛著自己。即便她曾經和江湖人打情罵俏,眼角風情不自主地到處勾人,徐子清也從未說過一句重話。即便破了相,失去了一隻耳朵,他也從來未露出一點厭惡的神情。
不知不覺中,她愛上了這個她以前鄙視的,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愛上的男人。
這一刀下去,若讓徐子清知道,便等於自己親手割破了和徐子清的關係。
然而她不得不動手。她不動手,徐子清會繼續這樣半人半鬼地被那神仙散所奴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像螻蟻一樣卑微地活著。她不動手,自己還有徐子清,都要死。
床上的老人呼吸均勻,適才下的迷藥不多不少剛剛好。
顧妍突然跪下,重重向謝東生磕了三個響頭,她咬咬牙,下定了決心,舉起匕首,準確而快速地,割破了謝東生的手腕……
天,一天比一天冷,中午的時候,突然飄起了鵝毛大小的雪花。凝音師太站在雪地裡,看落在掌心的一朵晶瑩,發了好一會子呆。
曾經有個男人,告訴她,這種白棉花一樣的東西,花開六瓣,入手融心。那個男人總是板著面孔,卻會時不時地,說一些人人都覺得很無語的笑話,他自己還覺得挺可樂。
當年她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自小生長在南海,第一次跟著師父去北方過冬,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晶瑩。明明那樣美麗,卻又是如此脆弱。經不起太陽一曬,甚至連手心的溫度都承受不了。
雪花入手融心,那個男人,也入了她的心。
凝音十六歲那年,還不是師太,只是個小道姑,跟著師傅不敢造次,卻暗地裡嚮往著話本里的愛情。
凝音十六歲那年,那個叫戈鞅的男人,還沒有長出仇深似海的法令紋。
那時,他有著江湖人人羨慕的妻子。她有著所有十六歲少女應該有的,粉紅色的迷夢。
“師太,這雪有什麼好看的?”
凝音回了神,冷冷地看了一眼那肥胖如山的和尚:“大師不在帳篷裡躲著養傷,出來作甚?”她用了“躲”字,顯然對不嗔大師退讓神隱的舉動很不屑。
不嗔果然是不嗔,絲毫不以為意,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