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了和諧愉快的“雙修”,沈雲談內力深厚,功底紮實,唐十九天性聰穎,領悟力甚強,兩人互相揣摩,互相切磋,不過在休養的數十日裡,內力已然大有長進。沈雲談原本飽受反噬之苦,如今也減弱了許多。這摶扶心法須兩人共同修習,相輔相成,唐十九與沈雲談互相愛慕,比普通修習者進步更為神速。
只是,始終少了點什麼東西。
要就性格來說,唐十九和沈雲談無疑是一對兒互補。唐十九性格急躁衝動,沈雲談淡定冷靜。唐十九直率豪邁,沈雲談內斂縝密。可惜,互補同時也意味著,兩人默契不足,時常發生衝撞。比如唐十九認為早點練成心法早點去端了唐門,救出父親,順便一路殺上去,把天舒給宰了,恨不得一天有36個時辰給她練功。而沈雲談則覺得這種事情急不來,還是該吃吃,該睡睡,養足精神比練功緊要得多。若是尋常功夫,一個著急一個溫吞倒也無所謂,偏生這邪門武功非得兩人一起修習,還很容易走火入魔!
沈雲談和唐十九都不願意變成第二個天舒天秀,於是光這個問題,兩人沒少爭執。
雖然大多時候都是沈雲談妥協,但心裡總不是滋味。
他也是人,有脾氣,不是沙包,更不是軟柿子,時不時也會吵上一兩回。
於是,在又一次爭執後,兩人終於達成共識——先去唐門,路上有空就修習。到時候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把唐清流偷出來。反正天下之大,沒可能只有唐門一家有解藥。就算有,也是可以偷,可以搶,沈雲談從不以名門正派自居,邪門歪道的事情幹起來臉不紅心不跳,毫無愧疚。
冬天已經過去了大半,天氣似乎有回暖的跡象,河面上的冰越來越薄,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像一場夢。
“師父……還好嗎?”斟酌了許久,唐十九終於詳細地問起謝東生的情況。雖然他是害死孃親的罪魁禍首,可畢竟養育自己十餘年,她如何能輕易割捨得下?
“他沒臉見你,叫我來好好照顧你。”夕陽的微光從側面照來,沈雲談的側臉好看得誘人,“讓我直接去唐門提親,說是隻要你爹答應了,他不敢有任何意見。”
一句不敢,足夠讓人心酸。印象中的師父形象高大完美,像父親一樣的人,居然在她面前,說了不敢。
“有一件事情還是要告訴你,逍遙山莊遭遇重創,你的師弟師妹……恐怕只剩下半數。”
“你師弟服用的藥裡有罌粟,那是一種讓人上癮的毒,即便憑藉過人的意志解了,恐怕也成了廢人。”
少女時代的夢想,是在師父的主持和眾人的祝福下,與徐子清三跪九叩,共諧連理。不過半年,這夢便支離破碎成渣,落在心裡,攪著心疼。
最先離開的人,是徐子清,她割了他的耳朵,狠狠出了惡氣,就已經不恨他,暗中只希望他和顧妍能真正地白頭偕老,永結同心。卻不料如今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然後,是師父。最敬愛的人,最重要的人,卻是有這樣陰險狠毒的心腸。呂不韋與朱姬的故事她聽說過,當時只是一笑而過,如今細想,不禁噁心的反胃。
幼時讀過一首詩,最後一句是,遍插茱萸少一人。來年的九月初九,逍遙山莊上,少的恐怕不是一人。只剩下半數了嗎……
她低垂著頭,不想讓對面的人看見眼裡抑制不住的淚花,然而還是按捺不住地,肩膀微微顫抖。沈雲談沒有伸手抱她,他不知如何安慰,更不知如何能安撫,只能慶幸唐十九並未當場目睹其時的慘狀。
那個一心想著白衣儒俠騎著白馬來接她的六喜兒被炸飛在樹上,她一生愛白,臨死了,卻一身的血汙。
還有偷偷暗戀顧妍,一直看徐子清不順眼的陳師弟,在唐門突如其來的混戰中被釘在樹上,至死懷裡還藏著顧妍用過的一條香帕。
他們都那樣的年輕,懷著各式各樣的夢,憧憬著未知的戀人。
唐十九低著頭,半晌才道:“他們……只是忘記了回家的路。”緩緩抬起頭時,眼裡已經有了凌厲的光芒,“我不會放過他們,一個都不會放過。”
那種刻骨的仇恨,讓一向純真的臉扭曲起來,變得幾分猙獰可怕。沈雲談伸出手去,輕輕撫過她臉上淡淡的傷痕——那傷痕經過天秀神奇的藥膏,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十九,這種事情交給我來就好。”他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你的仇,就是我的仇。”
他不會,讓這些雜碎的血,髒了他十九的手。
天舒天秀,唐門,他一個也不會放過。那日裡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