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掌車嘛。”
天秀只是笑,安靜地看著她用手帕仔仔細細地包紮,似乎怕打破什麼一樣,默不作聲。待她包紮完畢,才道:“你是女孩子,我怎麼能讓女孩子來駕車呢?”
十九瞪他一眼:“是好朋友就別說這樣的話。”
“十九,你剛才的樣子,好溫柔。從來沒有人,這麼細心地關心過我的傷口呢。”天秀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話,讓她紅了臉孔。可是接下來的半句,就讓她恨不得把眼前的混蛋踹下去。
天秀說:“真溫柔,我都懷疑眼前這個人不是你了。喂,十九,其實你剛才是被人上身了吧……”
兩人說說笑笑,倒不覺得路途煩悶。他總是抑制不住地看她。唐十九燦爛的笑容,明亮的眼睛,彷彿這世界上最乾淨的東西,讓他自慚形穢。
“十九……你知道,為什麼我喜歡你,總是幫著你嗎?”
“為什麼?”雖然沈雲談一再叮嚀著,天秀是個危險人物,但唐十九一直不這麼認為。
“因為……你的臉上,沒有面具。”天秀避過她的眼神,緩緩道,“你真實,直接。甚至有些傻氣,單純得近乎愚蠢,有時候直率得恨不得讓人掐死你,但是……這樣很好。讓我很舒服,很放心。”
唐十九哭笑不得:“你這是讚我還罵我?”
“當然是罵你,這你都聽不出來?果然是個小笨蛋。”天秀輕輕一笑,颳了刮十九的鼻子,然而他的眼神卻有些惘然:“十九……可惜,你這樣的笨,卻是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得到東西呢……”
面具帶久了,會摘不下來,粘在臉上,與面板生在了一起,連自己也分不清楚到底什麼時候是真的,什麼時候是假的。若是非要將它摘下來,就得連著臉皮一起撕,彼時,臉面上血肉模糊,也再沒有什麼自己的樣子可言。
他的面具,沈雲談的面具,都已經根深蒂固,與血肉相融,恐怕,再也分不開了。
“十九,以後好朋友什麼的話,不要再說了。”天秀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麼,“你……你會後悔的。”
他說這話時聲音極低,彷彿對唐十九說,又似乎對自己說。
適時天空剛飛過一群大雁,十九望著天空,也不知聽見沒聽見。
天秀又喚了一聲:“十九。”她才反應過來,看著他。
他低低一笑,臉上露出了極其奇怪的神情:“十九,你上次答應我的事情沒有做到,要再補一件。”不等她答應,他繼續道,“這一件是……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殺了什麼人,總之,不能讓自己死了……”
一滴一滴的鮮血從他唇邊滴落,落在錦袍上,消失在暗紋中。
“韁繩有毒……別碰……”
他似乎還想再說什麼,卻吐不出一個字,兩眼發黑,身子傾斜,人便重重地靠在了唐十九身上。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前一刻天秀還談笑風生,後一瞬便臉色灰白地倒在她身上。唐十九頭腦瞬間空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在她還沒回過神之時,又聽那趕車的馬一聲哀鳴,接著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身子猶在不斷抽搐。
唐十九眉頭一皺,抱著天秀的身子,跳下馬車。
此時正是荒山野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她把天秀放平在地上,發現他的手掌已然漆黑一片。
這樣下去,他會死。
可是她連中的什麼毒都不知道!
唐門的人很可能就在附近,唐十九不敢久留,奮力背起天秀的身子,迅速離去。她沒有方向,不知去哪裡,也不知這裡是在什麼地方。
巨大的恐懼籠罩著她的心,彷彿天秀已然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又彷彿周圍已經佈滿了唐門的刺客。
夕陽西下,天色昏暗。唐十九的腳步越來越沉,天秀的呼吸,似乎也越來越輕。
終於,她累得走不動,靠在一棵大樹下坐了下來。天秀蜷曲著身子,緊緊地挨著她,口中不斷地喊冷。
唐十九脫下外衣蓋在他身上,又撿了許多幹枝枯葉點燃。時至入秋,她將所有保暖的衣衫都堆在了天秀身上,只著一件單衣,夜風一吹,不禁凍得瑟瑟發抖。
手掌的傷口已被唐十九割開,吸出毒血,然而還是於事無補,不久,天秀開始發起了燒,一時清醒,一時說胡話。
清醒的時候,笑著告訴她不要怕,又說死了也沒關係,能博取佳人一滴眼淚也是幸福云云的混話。有時候,又或者叫她別管自己,一個人走。
糊塗的時候,只緊緊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