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佳幫著程媽媽收拾完桌子,走到程慧慧房門口,“哎,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程慧慧悶在房裡不出聲,程佳佳只好自問自答,“行,那我先洗了。等我洗完澡,再來找你算賬。膽子越來越大,敢跟親姐姐發脾氣,沒大沒小!無法無天!天理不容!”
熱熱的洗澡水打在身上,程佳佳覺得身子清爽多了。跑步還是需要堅持的,每次跑完步,哪怕再累,流再多的汗,她也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充滿力量。
“徐小年是我女兒”“ 程佳佳,你不要總把自己當成這個家的救世主。”妹妹的話在程佳佳的腦海裡迴響,她既感心酸又覺欣慰。她忽然明白了乾冰的感覺,乾冰苦心幫她的時候,她不也是衝他亂髮脾氣嗎?乾冰對她,她對程慧慧,不是一樣的有苦難言麼!
洗完澡出來,徐甘指了指小房間,程慧慧正在輔導徐小年做作業。程慧慧情緒恢復平靜,她把程佳佳拉到自己房間,關上門。
“爸爸說這個乾冰很有錢,是個公司老闆,還開著保時捷?”
程佳佳點頭,“嗯,很有錢。小年的事對他來說就是小事一樁。”
程慧慧又問,“你們什麼關係?他在追你還是想泡你?”
程佳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他正正經經是我男—朋—友。”
程慧慧撇了程佳佳一眼,“我才不信呢,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程佳佳道:“發展到你和徐甘見了他,要喊姐夫,歷史性的一大步。哎,我這麼大的人了,我有我的感情生活,正常好嗎?媽都沒你這麼磨嘰。”
程佳佳看著比自己小三歲的妹妹,她才28歲就是一個六歲孩子的媽,在這個家她操的心不比程佳佳少。
“慧慧,你知道你剛剛為什麼那麼生氣嗎?”
程慧慧不回答,程佳佳繼續說教。做姐姐麼,無時無刻不得不替父母管教管教不聽話的弟弟妹妹們。程佳佳又只有這麼一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為了父母能安享晚年、高枕無憂,她能不好好專心管一管嗎?
“因為我們窮,所以我們自卑、膽怯。我們不敢大大方方地接受人家幫忙,因為這個恩情對我們家來說太大了。我們被所謂的自尊牽著鼻子走,寧可多走一些彎路,也不肯受人家的大恩,因為我們怕自己還不起。”
“慧慧,其實我也一樣,我也不想讓他幫忙。可是我們這樣的話,只是表面看上去很高潔,實際卻很自私。我們認識這樣的人,有這樣的資源,小年可以上實驗小學,那我們為什麼非得把她送去釜山路小學?等她懂事了,知道區分好壞了,我們再告訴她,她本來有機會可以上好學校,可是就因為我們不想麻煩別人,不想被人瞧不起,所以我們很有節操地放棄了?”
“我們接受人家的幫忙又怎樣?我這輩子努力還就是了。一輩子那麼長,我不信我們就永遠處在弱勢地位,人家就永遠高高在上。退一步說,就算我們這輩子還不了,那還有小年呢,小年總有機會。窮不過三代,富不過三代,三代以後,這件事還是個事嗎?”
程慧慧笑了,“你還子子孫孫無窮匱也,是不是?”
程佳佳長篇大段地說完,也累了,“反正差不多就這意思,你就當你自己是愚公吧。”
程慧慧故作生氣,“那你為什麼不跟我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張?”
程佳佳嘆氣,“和你們商量幹嘛?不是讓徐甘和你為難嗎?”
程慧慧還悶著臉,程佳佳輕輕推她,“行了,別裝了。你女兒要上實驗小學啦,你晚上別偷偷高興地睡不著覺!”
程慧慧拉開抽屜,拿出一張卡,“該給的還是要給,這是之前給小年準備好的擇校費,你幫忙交給他。”
程佳佳伸手去拿,程慧慧一臉憂桑,“辛辛苦苦幾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程佳佳寬慰她,“有什麼好心疼的!你讓小年打個借條,以後讓她老公連本帶息還給你就是了。”
程慧慧笑,“那起碼得等二十年,她老子娘等不起啊。看來我得趁早給她攀一門娃娃親。”
程佳佳朝著門口大喊,“小年,你媽要給你找男人了啊,你趕緊學著打扮打扮!”
“一會兒好,一會兒惱,兩個神經病!”程媽媽哭笑不得。
徐甘主動推開門,“姐,慧慧,出來吃西瓜。”
“雖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孫;子子孫孫無窮匱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雖然程佳佳嘴上說,乾冰的這個人情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