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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邊站著的是小兒子叫於達。於老爺子兩週前忽然暈倒送進醫院,檢查的結果是心衰,當即就被送進了icu直到現在。

“你說說,兩個禮拜的icu已經收了五十多萬了,”於達憤怒地說,“這都是什麼費用啊!”

顧之澤先是被五十多萬這個數字嚇住了,然後轉念一想,icu裡的都是危重病人,使用的搶救裝置和藥物肯定也都是非常高階的;費用高點也算正常,於是好言安慰了兩句。張老太太這會兒情緒也緩解過來了,拍拍小兒子的手說:“人家說的對,醫生搶救病人嘛,當然總是撿著好的東西用,貴點就貴點吧,能把人救過來最重要。”

於達憤憤不平地說:“我倒不是嫌貴,我就是生氣他們這個態度,不就問了兩句了,怎麼那麼不耐煩!”

關於這個問題,顧之澤倒是有點兒想法,他曾經採訪過一次醫患糾紛,也挺能體會到醫生的苦楚的。一個門診大夫一上午能有兩百多個號,就算一上午上班4個小時,平均每小時要看50個病人,那就是一分鐘一個啊,而且聽說有些醫院甚至達到了一個大夫400個號!這種頻率的接診,醫生簡直要被累死,怎麼可能保證他們態度溫和,彬彬有禮?

但是於達情緒激動,顧之澤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安慰了兩句之後告別了一家子人。

***

顧之澤和崔紫軒回到報社,崔紫軒捧著採訪筆記反覆琢磨,顧之澤索性把寫稿這件事就丟給了她,就當是給新人一個鍛鍊的機會。崔紫軒驟然接手這麼“重要”的任務,一時間有些驚慌,但很快地她就鎮定下來,在電腦前啪啪啪地敲起了鍵盤。

顧之澤悠閒地晃悠到茶水間,慢慢地喝了杯咖啡,路過國際部的時候忽然發現靠近走廊的那張桌子前坐著一個陌生人。那曾經是劉明遠的座位,他記得以前自己每次從這裡經過時都會跟大師兄了閒聊兩句,大師兄總是目光沉定地看著自己,帶著極淡的微笑。

他的大師兄!

顧之澤有點兒鼻酸,他初進報社時劉明遠給了他很多幫助,他摸不準李潤野的脈,每次都是劉明遠幫他捋大綱。他說大師兄是“頭牌”時,劉明遠從來不生氣,只是笑笑作罷。

他還記得那次在醫院的急診室裡見到劉明遠,滿身血汙地從走廊那頭走過來,在燈光的交替中,臉色和神態逐漸改變,站在自己跟前時是那樣的沉靜從容,彷彿從沒有出過車禍,只是從圖書館裡款步而出。

他辭職了,去了省電視臺,他說他想嘗試一下電視媒體,去做屬於自己的新聞!

顧之澤站在那張桌子前想,什麼是屬於自己的新聞,自己現在做的算不算“自己”的,如果不是,要怎麼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新聞呢?

他又想到李潤野在家寫的那一篇篇稿子,中英文得心應手,用電子郵件發出去的時候地址動輒就是bbc、nbc,雖然這些國際新聞集團麾下總是網羅各國撰稿人供稿,國內幹這行的人也不少,可是一旦李潤野流暢地敲出一串串英文時,顧之澤還是驚歎不已。

李潤野曾經指著螢幕說:“這些是我自己的稿子,我的思想;《晨報》只是我的工作。”

師父和大師兄都有“自己的”新聞,他們在新聞這個汪洋大海里始終保有著自己的方向和航線。而自己只是緊跟其後,雖不至迷航卻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裡,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目的地呢?

顧之澤傻愣愣地站在那裡,終於把坐在桌子後面的人盯毛了,他站起來咳嗽一聲:“請問,您有事兒麼?”

顧之澤恍然驚醒,這個人他不認識,應該是新近調來的。看著對方帶著警覺的神色,他搖搖頭露出一個抱歉的笑。

大師兄,已經辭職了。

顧之澤回到座位前時,崔紫軒把電腦顯示扭轉到他跟前:“師兄你看!”

顧之澤驚訝她寫的竟然如此之快,定睛一看螢幕,幾乎滑到桌子下面去:

如何處理突發事件的新聞採訪?

如何增強新聞採訪的聯動性?

如何有效地進行隱性採訪?

……

十幾個問題,十幾個問號,整整齊齊排著隊,正等著顧之澤檢閱臨幸。

“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師兄,我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要問問你,怕忘了就寫下來,這是我這次採訪時想到的一些問題,想聽聽你的意見。”

“你為什麼不問問我是不是快要死了!!”顧之澤在心裡無聲地吶喊,“我當徒弟的時候哪裡有這麼招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