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喜平的舉動緩解了梁澄心裡的驚異,對著一念笑道:“師兄一起。”然後轉頭對安喜平道:“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見安喜平一副猶豫的模樣,梁澄於是開解道:“我和上師都不能食葷腥,這幾道葷菜,就靠了你喜平。”
“公子說得對,喜平馬上為公子解憂。”說著就在梁澄左手邊坐下,先為梁澄舀上一碗素錦羹,結果轉眼就被梁澄遞給另一邊的人。
梁澄:“師兄您請。”
一念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暗暗咬牙的安喜平,施施然接過樑澄手裡的瓷碗,道:“多謝師弟。”
梁澄彎眼一笑,見一念往嘴裡送去一口,嘴唇上染上一層淡淡的水色,不由多看了幾眼,直到安喜平遞來的第二碗湯,才不舍地移開視線,而一直默默喝湯的一念彷彿什麼都沒發現,一旁的安喜平卻在心裡紮了無數個小人,要是這樣他還沒看清梁澄眼裡別樣的情愫,他就真是瞎了眼了!
好想往湯裡下毒!安喜平面上仍舊一派純然地問著,“公子,外面的吃食可還習慣”,心裡卻已是腥風血雨。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梁澄嚐了口香芹百合,覺得清爽可口,便夾起一瓣百合,送到一念碗裡,眼裡好似落滿星光,期待地看著一念,道:“這百合清香可口,師兄你嚐嚐。”
一念看了眼梁澄,輕輕夾起那瓣百合,送進嘴裡,細細咀嚼,緩緩嚥下,末了,自然而然地伸出一小截殷紅的舌尖,舔過嘴唇,轉頭對梁澄笑道:“嗯,不錯,”然後夾起一片筍尖,直接遞到梁澄嘴邊,含笑道:“你也嚐嚐這道醋筍,清脆爽嫩,酸味適中。”
“啊,好……”梁澄暈乎乎地就著一念的伸過來的筷子,含住那片筍尖,然後直接嚥了下去,“好吃……”
“殿下!”一道驚叫在耳邊響起,梁澄回神,便見一念一手托腮,一手舉著木箸,正笑意吟吟地看著他,梁澄的臉漸漸的熱了……
他竟然在上師面前做出如此痴態!
正當梁澄羞愧欲死之時,一念卻開口了,“我幼時因輩分較高,總是獨自用食,常常見那些小沙彌們互相餵食,不想今日能有此番體驗,還要多虧了師弟。”
這話倒是能引起梁澄的共鳴,他自幼因太子身份,其餘兄弟對他恭敬有餘,親近不足,自然也不會互相夾菜,倒是後來有了九皇子,偶爾也會享受這般兄弟之情,只是為李後所不喜,後來也就少了。
一旁的安喜平卻是按捺不住了,“上師身份尊貴,氣度高儼,平常人自然不敢親近。”
這是在諷刺一念自恃身份,太過清高,目下無塵,外人當然不願熱臉貼冷屁股。
只是按喜平神態單純嬌憨,梁澄便沒有聽出其中的譏誚。一念也做不覺,悠然嘆道:“佛曰諸相皆空,眾人卻是著相了,然則要滅諸相又談何容易,否則哪來人世八苦,生之不易,還是莫要強求。”
“師兄所言甚是,”梁澄傾慕一念上師佛法功德,自然無有不是,點頭歎服,“世人易為表象所迷,卻是人之本性,師兄能如此寬和,亦是慈悲心。”
一念看了眼目光誠摯的梁澄,淡淡一笑,不再說話,這番作態,落在梁澄眼裡,自是雲捲風舒,超然物外,可在安喜平眼裡,卻是時間最為可惡的嘴臉。
當真是諸相難破。
第17章 客棧風波
流雲被叫去準備船隻,還得僱上兩名清白的船伕,因此時間倒不是很趕,三人坐在雅間,時不時說上一句,這時樓下忽然傳來一陣喧譁。
只聽一道傲慢的男聲傳來,聲音不見得多麼的響亮,但是明顯帶上了內力,猶如在耳邊炸響,在座之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哼,什麼佛子轉世,我看是災星降世!”
當即有人怒斥道:“國師大人一心為民,你哪來的無知小兒,竟敢口出狂言!”
“正是,國師大人為民祈福,感動佛祖,才解了京畿冬旱。”
梁澄心裡一沉,擱下碗筷,見安喜平又驚又怒,一副要衝下樓去的模樣,輕輕地搖了搖頭。重新帶起帷帽,放下白紗罩面,走至窗前,掀開一側簾帳,一眼便見到說書先生的講臺上站著一紫袍錦帶的佩劍青年,生得俊朗矯健,可惜一副張狂囂張的模樣。
只見他不顧底下人的叱罵,猖狂笑道:“哈哈哈!笑掉我大牙,我且問你,自陛下登基以來,天災不斷,明元五年,國師降生,嶺南雪災,七年,黃河侵淮,洪澤大澇,千里無地,浮屍汪洋,十二年十三年,雲貴接連大旱,十四年便是蝗禍,百姓木葉充飢,夫鬻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