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鬼死後才發現自己真正深愛的仍是煙婆,出於對煙婆的羞愧,聚集在肺上的怨念化作了煙婆的臉,深深地思念著。”
我忽然很滑稽地想到一句話:我想把你變作一根菸,吸進肺裡,這樣你就永遠在我身體裡了,不會分開。
“需要我們怎麼做?”月餅挽著褲腿,“既然是我的失誤,我一定會彌補。”
“我們?”月野苦笑著,“白骨溫泉,只有身帶煙鬼之怨念的人才能進入。月君,你和我只能在車裡坐等。”
本來以為有這“雙月組合”護駕,我雖然危險,不過也一定能化險為夷,所以心裡面即使緊張,但是沒覺得活不下去。可是聽到月野這句話,我才反應過來,敢情這次不是組團行動啊!這玩笑開大了!
“我絕不會讓我兄弟自己去白骨溫泉。”月餅沒有放棄堅持。
月野指了指前方的樹林:“沒用的,只有南君能聽到那裡的召喚,對嗎?”
“姜南……姜南……”樹林裡傳來極其魅惑的女子聲音,“快來吧,我在這裡等你很久了。”
我甩了甩頭,發現除了我,“烈月組合”根本沒有聽見什麼聲音,難道這就是月野說的召喚?
白骨溫泉裡到底有什麼?
被野草覆蓋的地面上,悠悠升起團團白色煙霧,被草葉劃成無數縷菸絲,又聚在一起,幻化成一個朦朧的女子形象,對我招了招手,精緻的五官勾勒出美麗的笑臉,悄悄隱沒入林中。
“月餅,你看到了嗎?”我不知道眼前看到的是不是幻覺。
“看到什麼?”月餅警惕地向林中望去。
月野走到我面前,認真地注視著我,忽然用力把我抱住:“南君,對不起,我和月君的疏忽,卻要讓你獨白麵臨險境。但是,為了活下去,也只能獨自面對,不是嗎?”
這突如其來的一抱,讓我心潮澎湃,熱血沸騰,全身充滿豪氣,腦中閃過幾個大字:起碼36C!
“月餅!”我挺直了腰板,輕輕把月野推開,“你放心,小爺絕對活著回來,最多幾分鐘,就能英雄相見了!”
月餅勉強擠出一絲微關,拍著我肩膀說:“小心。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記得快跑。”
我哈哈一笑:“英雄都是從戰場裡慢慢走出來的。”
耳邊又響起女子召喚我的聲音,絲絲白霧不停地從地裡冒出,沾在草葉上,冷卻成一粒粒晶瑩剔透的小水珠,沿著葉脈滾動,匯聚成一滴,在葉尖搖搖欲墜。
我嗅著野草的清香,鄭重地邁出第一步,踏入了白骨溫泉的領域。再回頭看去,我已經被白霧團團罩住,根本看不到他們倆在哪裡,只能按照月野所說的位置,筆直地向前走著。
忽然,耳邊響起了奇怪的聲音,空靈中帶著一絲淒厲的寂寞,像是飄蕩在都市上空的鴿子哨,又像是夜半思春的野貓嗥叫。
在這些聲音中,我隱約昕到了他們倆的對話。
“月野,白骨溫泉是什麼樣子的?”
“不知道。因為進去的人從來沒有出來過。”
我差點一個踉蹌摔到草叢裡。
七
“敢情這是有去無回啊!”我心裡一哆嗦,後悔這個決定。只要那個受傷的哥們兒沒什麼事情,我也就能活得好好的,何必要去什麼白骨溫泉?不過想想萬一那哥們兒將來再有個溺水、火災之類的三長兩短,我豈不也跟著一命嗚呼?生命掌握在別人手裡的感覺確實不好受,說什麼也要進去看看。
這麼想著,心裡多少踏實了些,才發現一個走神的工夫,白霧已經越來越濃,稠厚的霧氣幾乎靜止不動,每走出一步,都能感覺到霧氣像是凝固的牛奶,我如同掉進了一個巨大的牛奶缸裡。
除了霧氣什麼都看不見,我踏在草叢裡,“咯吱咯吱”的碎裂聲從腳底響起,這種感覺既像是瓷片被踏碎,又像是滿地都是人的骨頭被我踩成碎屑。
我蹲下身,摸索著撿起一塊被踩碎的東西,圓圓長長的,稍微用力一捏,就變成了一團碎渣,略帶石灰味道的粉末鑽入鼻腔,刺得癢癢的,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剛才撿起來的東西,應該是一截骨頭。想到這裡,透過濃霧,我彷彿看到了遍地都是白森森的人骨,亂七八糟地堆放著,掉了一半腦殼的骷髏頭敞著空洞的顱腔,黑漆漆的眼眶裡“窸窸窣窣”爬出一隻猩紅色蜈蚣,又從鼻洞裡鑽了進去。
可怕的聯想讓我猶豫了,我停住腳步,正琢磨著是不是要原路返回,忽然聽到了急匆匆的腳步聲。
“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