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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哥哥們的家,你要是在宮裡住著悶了,也可以出宮找他們玩。我記得大鴻臚家也住得不遠,那是你舅舅家,平時親戚間也該多往來走動。”
劉禮劉咬著唇瓣,頷首低胸,手指撥動著自己腰上的佩帶,始終不發一語。我一路指著窗外的王府指認,她連頭都沒抬一下。
軿車停了下來,我含笑拉起她的手,她的手冰涼,這在酷熱的夏季還真是罕見:“到了!一會兒可得和你孃親熱些,她見了你,一定會很高興,別太生疏,叫她失望。”
“母后……”
“乖孩子,她是你娘啊,你彆扭什麼呢?”
竹簾捲起,我拉著蔫巴巴的劉禮劉下了車,早有負責看顧殿宇的家令站在門口迎接。
其實這只是座門面不起眼的配殿,房間並不算多,空間倒也寬敞。進門庭院內光禿禿的連根樹都沒有,倒長了許多草。
“這是怎麼了?”我指著那些雜草叢生的地方,厲聲叱責家令,“住人的地方居然弄得這般死氣沉沉,這屋子裡的家丞奴僕都上哪去了?手爛了還是腳爛了,連根草都撥不動了?”
家令嚇得雙腿打顫,急忙跪下道:“皇后娘娘恕罪!小人知錯了。”
我怒道:“別以為你不歸少府管便可任意妄為,官家是不給你薪俸,但你別忘了,這裡所有的人手,薪俸可都是從沛王食邑里支出的。花錢養著你們這幫人,難道就為了使你們這般憊懶敷衍的對待沛太后麼?”
家令愈發嚇得連話也說不出了,只得伏在地上磕頭,我四處看了下,拉著劉禮劉往正屋走,才跨上石階,就聽身後家令哆哆嗦嗦的回道:“皇后娘娘……沛太后,住在偏廂……”
我收回腳步,回頭問:“怎麼好端端的不住正屋,反住到偏廂去?”
“沛太后自從搬到這裡,便一直住在偏廂,她曾言,自己配不得住正屋……小人自然遵從沛太后的意思。自抱恙後,太醫也說偏廂不夠通風,陰暗潮溼,不宜養病,但沛太后堅持不搬到正屋去,我們也實在沒辦法。”
我拂袖轉向偏廂,到門口時,勒令隨扈侍從留在門口,只帶著劉禮劉一人推門而入。
偏廂果然如家令所形容的那般,即使在盛夏高溫,甫一踏入,仍能感到一陣陰涼之氣撲面襲來。屋內傢俱簡陋,角落四隅各點了盞銅燈,以此照亮室內不太明亮的逼仄空間。
床幔低垂,走近些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藥草味。
“誰?”帳內有個沙啞的聲音警惕的叫了起來。
我不出聲,只是靜靜的看著那幔帷帳。少頃,咳嗽聲起,有個影子在帳內坐了起來:“來人——”
我回身拉劉禮劉,示意她過去。劉禮劉蹙著眉拼命搖頭,我沉下臉來,努了努嘴,在她背上推了一把。
她磨磨蹭蹭的捱到床邊,幔帳內的人還在不停的咳嗽,她慢吞吞的伸手將帳子撩起一角。
我站在七八丈開外,看到那掀起的一角露出郭聖通枯槁憔悴的臉來。劉禮劉瞪大了眼,手忽然一哆嗦,撒手向後彈跳了三四步。
“啊……”郭聖通驚呼一聲,急急的揮開帳子。輕紗飛舞,帳內帳外的一對母女隔著幾步之遙互相對視著,“你……你是……”
劉禮劉又往後縮了幾步,郭聖通側身趴在床沿上,尖叫:“別走——禮劉,我知道是你!禮劉——我的女兒……”右手筆直的伸向劉禮劉,滄桑的臉上淚水縱橫,“你過來,讓娘好好瞧瞧你,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啊……”
禮劉似乎被這種場面嚇到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覆面前這位涕淚俱下的老婦人,惶恐的側首求助似的看向我。
我衝她安撫的點頭笑了笑,劉禮劉蒼白緊繃的臉孔終於舒緩下來,對著我是勉強一笑。
郭聖通注意到女兒的異樣,順著她的視線慢慢轉過頭來,我與她目光相接,一瞬不瞬的盯住她,眼瞅著她的表情由傷心變成錯愕,再轉變為驚怒,眼中強烈的恨意似乎要在我身上燒灼出一個洞來。
“陰麗華——”她尖叫著一掌拍在床板上,狀若瘋癲,“你……你又安的什麼心?你把禮劉怎麼了?你這個心腸惡毒的女人,你奪了我的後位,搶了我兒的太子位,如今又想使什麼陰毒無恥的手段謀害我的女兒?陰麗華,你個下作的賤人,你不能好死!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陰家滿門全都不得……”
“啪!”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在幽冷的斗室內驟然響起,打斷了郭聖通瘋狂的咒罵,也徹底打碎了她瀕臨崩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