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駛去。
穆紅勇死亡的地點在市第一醫院往西的第二個紅綠燈附近,那是一個路口,雖然時間還早,但旁邊的街心公園裡已經開了鍋,站在樹叢裡吊嗓子的,拉著二胡唱京戲的,還有一大群跟著錄音機裡的《愛情買賣》跳舞的,把一地晨光打碎得活像蛤蟆交配季節的池塘。
下了車,蕾蓉順著人行道往前走,在一棵粗大的槐樹前停下了腳步。應該就是這棵樹吧,樹幹的中腰位置,一大塊傷痕像銀屑病人的面板一樣裸露著。
一時間,蕾蓉有點手足無措,接下來該幹什麼?就算是能耐再大的法醫,在沒有傷者、屍體或者殘骸的地方,也不可能施展手腳,畢竟自己不是劉思緲啊,再說這裡肯定被現場調查人員勘查過了,別指望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
想是這麼想,但她還是蹲下身,仔細把那棵樹,以及樹周圍的土地看了一遍,除了一排列隊晨練的螞蟻,什麼也沒發現。她不由得嘆了口氣,站起身來的時候,發現不遠處,一個穿著橘紅色馬甲的清潔工正在呆呆地看著自己,晦暗的面孔彷彿夢遊的人。
她微笑著朝那清潔工點了點頭。
清潔工面無表情,低下頭接著揮舞她的掃帚。
蕾蓉突然想起,穆紅勇猝死的那個時間段,與現在相仿,那麼這個清潔工有沒有可能看到什麼呢?
於是她走了上去:“您好,前幾天在這裡發生了一起事故,一個計程車司機開車撞在那棵樹上,人死了,你知道嗎?”
清潔工看了看她,從聲音到眼神都像蒙了一層白翳:“幹啥呢?”
“我是問你在不在場,有沒有看到當時的情景。”蕾蓉說。
“我不在場,我在馬路那邊呢。”清潔工指了指馬路對面,很顯然她對“在場”這個詞理解得有些狹隘了;“我聽見砰的一聲響,車就撞樹上了,一會兒就看見前蓋子開始冒煙,又過了一會兒有個人從車上跳下來,穿過街心公園走了。”
“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呢?”
“那我可沒看見。”清潔工搖搖頭說,“他衣領子立得老高的,走得特別快,一眨眼就不見了。”
清潔工說的,大概就是坐在後排的那個乘客吧,他在撞車之後,為什麼匆匆離去呢?
蕾蓉剛剛開始思考,清潔工就說:“你是個記者吧?”
為了避免麻煩,蕾蓉點了點頭。
“那我告訴你,別再管這個事兒了,這事兒怪得很呢。”清潔工突然放低了聲音,目光躲躲閃閃的。
蕾蓉從口袋裡拿出錢包,抽出一張百元鈔票塞給清潔工:“您拿去買早點吃吧。”
清潔工接過來,很珍惜地疊好,放進馬甲的內兜,然後湊近了一點說:“這事兒,先前警察來調查,記者來採訪的時候,我都沒和他們講,因為那時我不知道,事情過去兩天,我在市第一醫院門口打掃衛生時,聽賣早點的何小慶說,那司機是被人活活咒死的!”
“被人咒死的?”蕾蓉做過無數的屍檢,從來沒檢測過一具被“咒死”的屍體,所以有點啼笑皆非。
“你不信是吧?我知道你肯定不信,就連我也不信呢。”清潔工說,“可是何小慶跟我發誓他說的是真的。他說有個小夥子在他的攤子上買了個雞蛋灌餅,然後過馬路,在路中間差點被那輛計程車撞上,司機搖下車窗就罵街,那小夥子長了一張煞白煞白的臉,咒那司機說‘我看你活不過今天早晨’,結果那司機真的就出事了,何小慶說:那個小夥子說不定是陰間來的判官呢,要不咋能斷人生死這麼準確呢?聽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蕾蓉怔住了,清潔工看她臉色十分難看,轉身要走,卻被她一把拉住:“那個何小慶,在哪裡賣早點?”
“市第一醫院門口,就那麼一個早點攤。”清潔工說完,忙不迭地溜掉了。
蕾蓉慢慢地走到醫院門口,見到早點攤的前面排起了長隊,一個大漢把麵糰抻成一條條放在油鍋裡滋啦滋啦地炸著,旁邊應該是他老婆,一邊收錢一邊用竹夾子把油條放進塑膠袋裡遞給顧客。
蕾蓉走上前去直接問那個大漢:“何小慶在嗎?”
“走了。”大漢頭也不抬地說。
“去哪裡了?”
“不知道,前兩天撞鬼了似的,臉色特別難看,昨天傍晚跟我結工錢,就說要回家,沒說其他的。”大漢抱怨道,“走得那麼急,你看現在,搞得我們手忙腳亂的——你找他有啥事情嗎?”
撞了鬼似的?
蕾蓉沒有再理那大漢,目光朝馬路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