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一刀,你給我等著!”夾克衫恨恨地跑掉了。
匡主任嘴裡兀自罵罵咧咧,一轉身,看見郭小芬站在門口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不由得搔搔後腦勺:“暴力了點兒哈……”
“哈哈!”郭小芬不禁笑了起來,“我覺得您好威風呢——他怎麼管您叫匡一刀呢?”
“嗨,江湖朋友的謬獎。”匡主任得意起來,“說我腎移植手術做得好嘛,還有,本人在解剖刀競技比賽中曾經拿過亞軍!”
“解剖刀競技比賽?”郭小芬聞所未聞。
匡主任正要繼續吹牛,突然神色一變,望著郭小芬的眼睛裡出現了一絲恐懼。
郭小芬很詫異,我的臉上難道有什麼嚇人的東西?
然後,她就在側前方的玻璃門上看到了一個倒映出的影像,那影像幽靈一般飄飄忽忽,看不清楚。但郭小芬還是想了起來,他就是昨天晚上在醫院門口遇到過的院長助理張文質。
第十五章蔚山三原則
春三月、屍經兩三日,口、鼻、肚皮、兩脅、胸前,肉色微青。經十日,則鼻、耳內有惡汁流出。肨脹肥人如此。久患瘦劣人,半月後方有此證。——《洗冤錄·卷之二(四時變動)》
“郭記者,你採訪健康更新工程,怎麼不來找我呢?”張文質有氣無力地說,套在衣服裡的瘦小身軀活像一推就能散架似的。
郭小芬想:看來自己離開逐高公司以後,王雪芽感到不大對勁,猜到她可能要到市第一醫院採訪,就讓張文質來找她。可以想見,張文質這副陰森森的樣子,肯定比王雪芽還難採訪出什麼,就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了,於是揮手告辭。
剛剛出了醫院大門,就看見姚遠迎面跑了過來,不知是著急還是生氣,臉漲得通紅,上來第一句話就是:“小小,你太不像話了!怎麼能打著我的名義去採訪王總,你這樣會害死我的知道不知道?!”
郭小芬一愣,然後想到他肯定也是被王雪芽支使過來的,有點不好意思:“姚遠,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姚遠氣急敗壞地說,“王總在電話裡冷嘲熱諷地問我是不是來逐高公司做臥底的!你要知道我沒日沒夜地在公司打拼,好不容易才混到一箇中層的職位,這下子全被你毀了,天底下有哪個公司會重用一個不忠的職員?!”
郭小芬冷靜下來:“我看這樣也好。”
“你說什麼?!”姚遠懷疑自己的耳朵壞了。
郭小芬不願意路人看到他倆鬥嘴,把他拉扯到一個樹叢的後面:“我承認我打著你的名義去你們公司採訪,確實不對,但你也要相信我多年做記者的直覺,你們公司的那個健康更新工程肯定有問題。”然後她把自己採訪的經過詳細講了一遍,最後說:“核心的問題就在於器官的來源,匡主任說器官來源非常緊張,我在病房裡也看到了,好多患者說是在等待移植,可是沒有器官,幾乎就是在等死——而那個健康更新工程卻說器官充裕,而且隨時需要隨時就能搞到,這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有錢能使鬼推磨,你懂不懂!”姚遠氣呼呼地說。
“但這是犯法的!”郭小芬激動起來,“人體器官本身就不夠用,很多得了重病的人,還等不到供體呢,你們公司卻純粹為了一些人的保健需要,在他們並沒有那麼迫切需求的時候,就進行器官移植,佔有和掠奪稀缺的器官資源,這是一種卑劣的行為!而且必然會大開非法盜賣人體器官的路子,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因此受害呢!”
姚遠神情冷漠地說,“很多事情不要搞得那麼清楚,也許活得會好過一點。”
“不……”郭小芬望著他,搖了搖頭,“我是一個推理者。”
“什麼?”姚遠沒聽清楚。
“我是一個推理者。”郭小芬慢慢地說,“姚遠,你知道我這些年在做法制報道上取得了一些成績,那是因為我觀察仔細,並熱愛推理。對於推理者而言,至高無上的使命就是發現真相,而真相永遠只有一個——清清楚楚、簡簡單單、明明白白的一個,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不對的事情,就是不應該做。這是個幼兒園孩子都懂得的道理,只是現實中很多人都向錯誤妥協……可你知道有多少罪惡都是從向錯誤妥協的那一刻開始醞釀的嗎?!”
“你以為我想妥協?不妥協我就沒工作,不妥協我都不知道明天的早飯在哪裡!”姚遠拿指尖戳著自己的胸膛說:“公司做的是對是錯,關我什麼事?他們盜賣器官也好,謀財害命也罷,和我八竿子打不著!我需要的是工作,是升職,是有房有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