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射出來,彷彿鐵壁的城堡裡燃燒著的爐火。
“你們倆的狼狽樣子我能笑一年。”
“我說了我就喜歡下雨!”卡爾仰天大吼。這一次有人罵罵咧咧地從視窗砸了只破皮鞋出來。
可伊琳覺得她才是要笑出來的那個人,儘管此時他們正忙著分開人群,躲過馬車,大口地呼吸工業區的雨夜裡冷溼刺鼻的空氣,踩過滿是被煤渣染黑的汙水的坑窪。
奔跑使她好些天來積壓在胸口的重塊隨著敞開的呼吸消解在空氣裡了。她感覺好像再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只要像這樣往前跑,她就能夠到達一切自己想去的地方。
這大概是一種錯覺,可至少眼下並不重要。
他們跑了很久,就在伊琳覺得已經失去了時間概念的時候,他們終於回到了學校門前。卡爾癱倒在門廊上。“我在這兒給你放哨。”他無聲地用嘴形說,閉上眼睛,手垂落下去,像是剛剛燃盡了最後一點生命的力量。
伊琳抬起腳尖戳了戳他的肋骨。聽到明白無誤的“嗷”一聲之後,她才放下心來,鑽進小巷。這一次她準確地擰開了門把手,推開門溜了進去。
護衛隊沒有回來,又或者是已經走了。博納先生坐在臺階上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門嘆氣,而黛溫夫人則側身倚在走道盡頭的牆壁上,低聲對著頭頂懸掛的四芒星祈禱。
伊琳輕咳一聲。兩位老師同時扭過頭,又同時衝過來圍住她。但她沒有時間多解釋。
“‘厄尼斯與卡爾格雷戈及一位看不見的同伴三天後到達港口。’就寫這些,中尉會明白的。”她匆忙地交代道。
然後她跑上閣樓,摸著黑隨意往手提箱裡塞了幾件衣物。繫上皮扣的時候,樓下的大門又被敲響了。她停下動作,輕輕趴在活板門上仔細聽。
是護衛隊。有好幾個人在喊叫跑動,四處翻查,其間夾雜著微弱的抗議。
真及時。伊琳跳起來,咬著牙尋找另一條出路。閣樓上有一扇很小的方窗,她鑽得出去,但裡層的玻璃窗早已被釘死了,光憑她自己一時根本打不開。
然後,就好像聽到了她無意識的召喚似的,窗外落下一團陰影。
“站遠些。”卡爾的聲音說。
伊琳閃到角落裡。巨大的龍的利爪撞破了玻璃,幾乎把那半面牆都變成窟窿。
很好,這下公主想不出錢也不行了。
“準備好了嗎,親愛的公主殿下?”卡爾從外邊的雨夜裡探進半個身子來,頭髮和全身的衣服都溼漉漉地往下滴著水,手肘搭在支離破碎的窗臺上,把那兒當成了酒館的吧檯,對她眨眨眼,“魔龍又一次來劫持您了。”
三腳貓
第一聲鳥鳴響起的時候,維洛·繆勒森感到有某個軟和的東西在輕拍自己的臉。
“……爪子拿開。”她閉著眼睛,還不想醒過來。
貓安靜了幾秒,然後開始撥弄她的頭髮。
她翻了個身,順勢把貓攬進懷裡,下巴抵在貓腦袋上。貓沒有絲毫反抗地任她摟著。但當她滿意地準備重新回到睡眠中時,貓開始舔她的脖子。
“好了我醒了。”她騰地坐起來,揉著眼睛,用手指梳理自己滿頭的亂髮。
天沒有亮,桌上的蠟燭還未燒完,邊上放著一本開啟的書。看起來他整夜都在閱讀,直到剛才。
貓坐在她身邊的床單上,狹長的瞳孔看著她,用的是在書房裡工作時那種專注得驚人的目光。她知道貓看的是自己敞開的領口。
“大清早的,精神不錯啊。”她打了個哈欠,一隻手摸索著繫上搭扣,一隻手去撓他的耳根。
每隔一段時間她才會這樣沉睡。盧卡一般不會叫醒她,除非像今天一樣有正事要做。
在太陽昇起,旅店老闆給牽馬出來之前,她已經揮過了劍,繞著半個鎮子跑了兩圈。這會兒她把一件法師袍、一雙鞋和幾本硬皮書塞進鞍袋裡,把貓扔到馬鞍前,然後跨上馬,向城堡馳去。
城堡周圍長滿了荒草,許久無人打理的庭院中央也是如此。一個塌陷下去的坑穴隱藏在庭院的草叢中,大概是龍被釋放出來時弄的。
維洛把馬拴在一截看起來暫時不會倒的牆邊,接近那個坑穴檢視起來。
“中尉!”查德從城樓上的一扇窗裡探出頭朝她揮手,“我們等了你兩天了!”
“嘿,查德。你們一直呆在這兒?”
“是的,從早到晚。我們想要調查,”查德似乎有些羞愧。“可是沒有到地下室的入口,卡沃先生只能從中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