硃紅油漆噴刷,鑲兩對狴犴圖紋,口中銜塗金鐵環。納蘭賀握住鐵環輕輕叩擊,厚重大門立刻開啟,從裡面走出個小廝,見到他立刻拱手行禮。然後才帶著兩人進去。
這想來就是楚王府了。木梓衿悄悄地東張西望,四處打量。覺得這楚王府和平常人家住的院子沒什麼區別,就是大,一眼看不到盡頭。亭臺樓閣,水榭歌臺,雕樑畫棟,草木悠然雅緻,高低錯落屋簷清然有序。一路上,那人只帶著她往偏僻的地方走,沒遇到什麼人。只是納蘭賀時不時很小心地提醒她小心臺階,注意拐彎。
曲曲折折,迂迴遊廊終於走盡,到了一處院落,將她帶進了廂房之中。
“先生先委屈一下,等我稟報了王爺,再為先生安排別的住處。”納蘭賀很是歉然的對她拱手行禮。
這已經很好了,比木梓衿所住的藥房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木梓衿連忙揮手,“不委屈不委屈。”
如此,她就在楚王府住下了。只是這楚王府冷清得很,下人似乎也不多,個個走路輕手輕腳,說話輕言細語,呼吸斂聲屏氣,若不是夜間有人為她送了吃食,她真的以為這個楚王府是沒人的。
楚王寧溢,字無憂,排行老五,關於他的名聲事蹟,估計要從成宗皇帝開始算起。那時候他不過十幾歲,已經深得成宗皇帝喜愛。人人以為成宗皇帝會將皇位交給他,卻不想,成宗皇帝臨終前,卻將高位傳給了先皇。
先皇與楚王同被養在成宗皇帝身邊,一同教養。而楚王生母早逝,便養在皇后名下,先皇是成宗皇帝皇后的獨子,皇后也將楚王視如己出,故而先皇與楚王在許多人的眼中,其實地位不相上下。
而最終令楚王名噪天下的,是三年前那場平定西南藩王的戰役!那場戰役,成就了楚王的威名,可也成為楚王人生的轉折點。人人都知道,楚王在那場戰役之中,身受重傷,命在旦夕。可就在他連夜趕往京城接受治療時,卻接到先皇聖旨,先皇感於楚王軍功,又擔憂楚王身體,下旨讓他到江南富庶之地蘇州養傷。
而在楚王在蘇州養傷期間,先皇卻突然駕崩。京城的皇子皇孫、文武百官,都沉浸在先皇去世的悲痛之中,儼然忘了還有一個在蘇州養傷的楚王。
後來,新皇登基,朝堂重整。京中朝堂看似一片繁榮安然。
木梓衿躺在床上,細細地思索著自己知道的關於楚王的事情,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為什麼楚王會在這個時候回京?難道是因為他的傷已經好了?她更不明白,為什麼楚王會讓她來破解這京城之中詭異恐怖的“無頭鬼案”。
在床上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她便閉上眼睛睡覺。可肚子卻十分不爭氣的響了。她忍不住飢餓,想起剛才楚王府的下人端來的飯菜,量少得很。原本想捱過一晚,可是餓得睡不著,那就成問題了。
乾脆起床,讓人再那些吃食來。她終歸是楚王府的客人,那些下人也不至於虧待她,讓她餓肚子吧?
出了房,四周一片安靜,只有遠處遊廊院落之中,幾盞宮燈的光遺落而來,被珊珊樹木掩映遮蔽,更加的晦暗。她在這處院落裡走了幾圈,沒見到人之後,準備自己去廚房拿些東西吃。
“下廚房”,按照京中富貴人的考究習慣,廚房應該是在宅院的兇方,“安灶西面子孫良,向南燒火無禍殃”,廚房自然是在東方。
辨別了方向之後,她藉著微弱的光,往東走。最終如願以償的見到了廚房。
廚房之中香氣四溢,煙火繚繞,燈光明亮。四處灶臺之上,並沒有太多奢貴的食物,只有一個灶臺鍋裡還冒著熱氣,香氣正是從那裡面冒出來的。
她將鍋蓋揭開,裡面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色澤誘人,清香撲鼻。她胃中的饞蟲立刻被勾了出來,也沒多想,小心翼翼地端了出來,等碗邊涼一些之後,端著走出廚房,找了個明亮點的地方,坐下來一口一口地喝著。
她走了一會兒,找到了一個明亮些的小閣。此處宮燈明亮,悠然雅緻,樓閣臨水而建,閣中似乎暖氣燻繚氤氳。她只是坐在閣外,便已經感受到閣內溫暖繚繞的氣息。間或從重重帷幕間散出幾縷暗香,似木非木,聞著很醒神。
喝完粥,她起身,打算將碗送回廚房。卻不想,一轉身,便對上一雙冷漠無瀾的眸子。
這雙眸子靜靜地看著她,烏黑深沉,鼻樑高挺俊直,薄唇微抿,不自覺透出一股淡然疏遠的氣息。他身著深青色長衫,橘黃的燈下看不出是何質地。衣上清晰紋理溫和潤澤,長身玉立,挺立如竹。眉眼凝視漫不經心之間,自然流露一股超脫淡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