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離去之後,謝長琳的送喪隊伍才又重新整理好,準備送出城。
飄飄灑灑的紙錢,漫天飛舞,哀慼的哭聲再一次傳入耳中,驚慌失措的街道似乎又一次恢復正常。
可有心的人都知道,風雲才剛剛開始——這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而已。
雲真公主的棺槨被重新放回靈堂,禮部的人戰戰兢兢惶恐不安地安排人重新準備新的棺槨,又著人重新準備發喪的事宜。木梓衿見寧無憂遣走其他人,只留下她與他在靈堂之中,便立刻上前檢視棺槨的情況。
“先讓人將雲真抬出來。”寧無憂說道。
聞言,她立刻讓人來將雲真公主的遺體抬出棺槨,但火蔓延得似乎很快,整個棺槨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棺槨之內,雲真公主的遺體,也沒能倖免。被大火燃燒過的屍體會出現拳縮狀,但棺槨之上的火被撲滅得很及時,雖然遺體表面已經被燒得面部全非,可屍體並沒有拳縮。
木梓衿等人將遺體放置好之後,開始檢查棺槨。
棺槨被火燒得如焦炭一般,棺槨外的雕刻圖紋已經無法分辨,棺槨之中的陪葬物品,綾羅絲綢雲錦絹布已被燃燒殆盡。
“我需要一把匕首之類的東西。”她對寧無憂說道。
寧無憂立即讓府上的人拿來了匕首,木梓衿試了試鋒利度,開始在棺槨之上刮起來。很快,厚厚的棺槨便被她刮開,露出木材之內。
“這是松木。”她說道。
寧無憂的目光深沉,落在她的手上,她手中的匕首鋒利鋥亮,刮在被燒得焦黑的棺槨之上,如同削泥。
她將削下來的焦炭放在鼻息間嗅了嗅,輕輕蹙眉。又用手指輕輕捻了捻,烏黑的木炭黏在手指上。
氣息漸漸沉下去,靈堂之內,有些冷。燭影搖曳,白幡輕垂,沉悶的氣息讓人心頭滯悶。
木梓衿仔細地檢查棺槨,心頭也有心凌亂。千萬思緒如麻葛一般糾纏著,牽引著,她繞著棺槨來回的檢視,似乎就是想要讓自己忙碌起來,才能將心頭的不安與惶恐排遣出去。
寧無憂靜靜地看著她,最終上前拉住她的手,“休息吧。”他說。
“我很快就能查出失火的原因!”她倏然抬頭看著他,漆黑的瞳孔明湛如珠,眼中卻又淡淡地血絲。燭影搖曳悠然,照進她眼眸之中,倔強又決然。
“休息。”他拉住她的手,將她手中的匕首拿過來,又拿出手絹,將她的手擦乾淨。
那木炭並不乾燥,反而有些黏膩,黏在她手指上。他廢了些力氣,才將她的手指擦乾淨,白皙的肌膚,細膩柔軟的紋理,如玉蔥般,可依舊有無法抹去的淡淡傷痕。
她只好停下來,“松木材質疏鬆,並不結實,入土之後,也很容易被土壤和雨水侵蝕腐爛。可為什麼,會用了這松木作為公主的棺槨?若是有條件,至少該選擇柏木,可是禮部的人用了松木,這本就很讓人疑惑。”
寧無憂若有所思,“我會讓人調查清楚。”
木梓衿抿唇,“幕後的人考慮得真周全。不管是什麼木頭,漆上漆,雕刻上花紋圖騰,便看不出是什麼材質。何況,期間又要用火燃燒,燒得一乾二淨之後,又怎麼還能輕易看出是什麼木頭?”她輕垂著眼眸,“出了這樣的事情,又有誰敢撬開公主的棺槨檢視呢?”
她的聲音很細,卻譏誚嘲諷,甚至帶著惱怒。
他眯了眯眼,冷冷一笑,“不過就是想製造些噱頭,以鬼神之說來動搖本王的地位。”他轉頭,看向門外,此時天高雲淡,萬里無瑕。
“本王回京,就是對幕後之人最大的威脅。”他輕聲道,“如今本王或許會有所行動,便要先發制人了嗎?”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可還未開口,他便轉身過來,朝她微微一笑。
笑容若天際舒捲的流雲般,清雅閒適,若輕柔的漣漪般,融化她心頭的不安和躁鬱。
中秋之時,他忙於為她查案奔波,忽略了雲真公主的喪事,若是他親自監督操辦雲真公主的喪事,或許就不會出現任何差錯。
出了靈堂,寧無憂讓人重新準備雲真公主的棺槨,禮部的人已經得知自己出了岔子,戰戰兢兢地聽著寧無憂安排,連聲保證之後,寧無憂才與木梓衿一同回府。
納蘭賀恭敬地進了懿德堂,說道:“王爺,棺槨的來歷已經查明,是禮部的人找人連夜做出來的。只是,那趕製棺槨的人已經不見了。”
“戶部可有那人出入的記錄?”寧無憂問。
“沒有。”納蘭賀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