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早已形成了自己的規矩,在當中穿梭謀生的人也自發地去維護它,於是不論外間陰晴風雨,此處都能安然自處。
“當初,無異他們還曾大鬧海市呢……”謝衣邊走,邊跟沈夜談笑:“他們就是在這裡壞了師尊的安排,也就此踏入了流月城的命運當中。”
“哼,一幫淘氣。”沈夜嘴上不以為然,眼神中卻已十分柔和了。
兩人一路朝前走,穿過拱橋,越過琳琅的館舍,抵達一間店鋪前,謝衣似乎十分熟識,掀簾就走了進去,朝裡邊笑道:“許久不見,主人可安好?”
“好……哎喲,看這是誰來了!”
一聲嬌嗔,迎面出來個花團錦簇的佳人,嘴角含笑,媚眼如絲,腳不沾地地來到兩人面前,盈盈行禮,道生貴客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說罷又朝謝衣看了看,似喜似嗔地問道:“這麼久不來,姐妹們可想死你了。”
謝衣瞥眼沈夜,趕緊擺手道:“珠兒莫說引人誤會的話,我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
一聲有家室,讓沈夜十分受用,嘴角不由彎起,再細看那女子,只見她二十五六歲年紀,肌膚光潤瑩潔,眉目端麗妖嬈,身裹綺羅,頭上滿滿插著珠釵,十分富麗迷人,顯然還是謝衣舊識。
沈夜倒不疑他們有什麼,再一凝視,已看出這女子身懷一股清涼的靈氣,內中滿滿都灌注著海中水霧,又有一股悠遠古老的吐納在當中起伏,其真身竟是南海底一顆千年珍珠。
“……哎呀,這位原來就是你師尊,失禮,失禮了。”
謝衣同那喚作珠兒的女子介紹過沈夜,她便又朝沈夜行禮,笑道:“昔年也聽謝偃師略提過他師尊,言談中滿是敬慕,還想著此生若有緣,能拜見恩人的師尊,便是有福了,不料今日福從天降,當真歡喜。”
她言談喜人,口齒利索,話說出來十分中聽,不愧是海市裡的生意人,沈夜也點頭致意,問她如何跟謝衣結識,她便說出百餘年前一樁往事。那時她生意做大了,打算回老家再帶兩個姐妹出來一併發財,誰知遇到天災,失了靈力,眼看就要散去人形,重歸物類,恰好謝衣路過,見這幾個小妖可憐,便將她們收到桃園仙居圖中暫作修養,之後才重返海市。
“謝偃師是我們恩人,恰好我們做的又是海中各色物產的生意,因此,每當恩人要什麼偃甲材料,我們都儘量提供,本決定免費給他,他還堅持不要呢。”
“呃,那是以前……”謝衣咳嗽一聲,臉上忽然有一絲尷尬,低聲道:“此前我遊歷世間,不愁金錢,如今倒是沒有多少積蓄,如今趕著用兩件東西,來問問你家有沒有,若有的話,還請先給了我,回頭再給你們……”
“哎喲說什麼客氣話,謝偃師再這樣,下次來可就不接待了。”珠兒又瞪他一眼,眉梢眼角滿是風情:“要什麼,儘管說,有的立刻就拿去,若沒有,我也跟你問問旁邊幾家,擺出我的面子來,他們誰還敢藏私不成?還有,你既然要得急,那就都是送你的,敢再提一個‘錢’字,我立刻將小妹叫出來,她可還時常唸叨著你呢。”
說完,珠兒看謝衣一眼,又看看站在旁邊的沈夜,眉目中露出一股瞭然的促狹之色。
這妖精既有千年之壽,又日日在熙來攘往的海市撈金,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已臻化境,打兩人一進門,已從那細微的神態動作中看出他們間的情韻不同尋常,此刻當然要打趣兩句。
“那……那就有勞了,獨山金玉和天河砂這兩樣,不知有沒有?”謝衣失笑,突然想起葉海團裡的闢塵。
“當然有的。”珠兒眼睛一轉,回身朝架子上的錦盒敲打兩下,跟著取下來開啟,那純黑的絲緞上便躺著一大塊獨山金玉,足有成年人兩個巴掌大小,整體彷彿由清晨的旭日凝聚而成,奪人眼目,熠熠生光。她將盒子遞給謝衣,跟著又往另一邊尋找,連開了幾個盒子,卻都不是,低頭想一陣,拍手道:“哎呀,我記錯了。”
“記錯了?難為你也會出錯。”謝衣笑起來,她趕緊辯道:“不對,不是我記錯,是別人拿錯了,昨日西面的鮫人來我這邊換貨,用七色珊瑚和夢別離換走了一瓶天河砂,我這就讓他還來。”
說罷,她來到櫃檯,敲敲其上擺著的一個大蚌殼,那蚌殼便張開了,內中盈盈有光,她朝內吩咐道:“明珠琉璃鋪子,趕緊把天河砂送來,我這邊來客了,指著就要那瓶。”
“哦,知道了。”
當中傳來一個男人聲音,跟著那光便熄下去,蚌殼默默合攏。
等人送東西來的空當,珠兒請兩人落座,奉上海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