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頓,心裡不由得浮起一點傷感。
葉海嘆口氣,舉起酒杯飲盡,似紓解心頭煩悶,接著道:“這還不算完。毀了西北神裔之城,那些魔物並不善罷甘休,那座孤城本身也不過是他們的跳板而已,他們的目標,更在這三界當中。我上月去了一趟太華山,以往跟他們那兒的南燻真人略有交情,此回便好生問了問此事。據她所言,現在已有蛛絲馬跡露出,魔物爪牙開始在神州流竄,似有所圖。”
“有這事……”沈夜低聲呢喃,心頭感覺陣陣發緊,抬眼看看謝衣,謝衣也看著他,兩人目光中皆流過一股坦然。
葉海講完,靜靜看著兩人,兩人也已轉過頭同他平視,謝衣開口道:“好友,你既講到此事,少不得也要同你說個明白。方才你說的那座西北孤城,便是我們的故鄉。”
說完,他輕輕握住沈夜的手,沈夜也立刻握緊了他,兩人目光中都是同樣的堅定與沉痛。聽這番話,葉海驚訝中亦露出了肯定與信任,靜待謝衣講吓去。
“……上古時期,不周山天柱傾頹,洪水氾濫,為救黎民於水火,媧皇煉石以補天裂……神農大神植矩木,於西北天穹裂口近處造流月城……烈山部善駕馭靈力,自請入城協助眾神煉製五彩石……”
一段綿延數千年,已被今天絕大多數人忘記和拋棄的隱蔽歷史,從謝衣口中娓娓道出,彷彿展開了一條時光中蜿蜒寂靜的長路,從盤古與燭龍大神開創天地日月、撬動時間流轉,講到悲劇的源頭:太子長琴與樫臾的因果;再到生靈塗炭,烈山部持一腔熱血進入流月城,然後便是補天功成,眾神離去,而烈山部人就此長留城中,再也回不去故土……
時光流轉,歲月無聲,烈山部在嚴冬與病痛折磨中日漸困頓,越來越看不到生存的希望,最後,沈夜替他們選擇了與礪罌合作的道路,一路瀝血,一路苦寒,終於走到今天。
這個故事長而曲折,就像此刻三人頭頂的天河,從他們目光所及的天幕這頭,劃到了天幕的那一頭,更有許許多多不可見的星星,隱藏在看似純然的黑暗中,安睡於歷史的塵埃裡。謝衣醇厚柔和的聲音響在這片仙境中,就像一隻手撥動時間的河流,泛起浪花朵朵,每一朵都是故人的音容,照亮了今日的雙目。
“……我與師尊在這件事上發生了不可調和衝突,於是我遠走下界,不久後便認識了你……”謝衣飲盡杯中清甜美酒,將自己複雜的人生路串聯而起:“那股黑氣便是魔氣,而我眼下這兩點,則是魔氣侵體後形成的魔紋,當初用兩個點兒法子掩蓋罷了。我不同你說這事,是不想將你牽扯進烈山部的苦難命運中,你若知曉我有這樣大的煩惱,必是要出手相助的,然而這件事非你能解決。這並不單對你,更不是不信任好友你,而是對這下界的任何人,我都沒有提過……”
葉海點了點頭,謝衣的顧慮有道理。
“而你後來所見的我,並非我本人,乃是我窮盡此生所學制作的偃甲人,他亦是另一個我,或者說我的分身,令我能夠在下界和流月城中同時活動。如今,他早已與我共享記憶與神魂,我們真正又合併到了一起。”
聽到這裡葉海似乎有些不解,追問謝衣,讓他說得再清楚些。
謝衣一笑,看向沈夜,沈夜倒有些窘迫起來——若可能,他寧願永世不再提當年失手擊殺謝衣之事,可惜此刻不能不答,遂低聲道:“當年我亦始終關注著謝衣下界後的動向,只是他走得太遠,我又不能在下界耽誤時間,因此一直沒有專門捉拿他……那年他回到流月城附近,我便在捐毒沙漠裡逮到他,本想責問幾句,誰知他嘴硬得很,寧死不從,我氣急下手重了些,他便……不,他沒有死,我將他帶回流月城,抹去記憶,養好身體,從此留在身邊調養。而下界那個偃甲的他,便是你後來所見的謝衣,再後來……”
再後來,流月城與魔物的糾纏和利用終於走到盡頭,神劍昭明大成,許多戰友、親人紛紛化作塵埃,沈夜和謝衣以失去一切,包括失去生命的代價,終於將這一局棋撐到了最後。
塵埃落定,魔物灰飛煙滅,懸於九天數千載的流月城,也在燦爛的夕陽下走向終焉,於轟然絕響中散作萬千燃燒碎影,如漫天星辰墜落。
第93章
竟是這樣……饒是葉海絕頂聰明,聽到這樣震驚的真相,也不由得消化了好一陣,才將故事全然理清,長嘆口氣,點頭道:“居然如此,辛苦兩位好友,你們委實承擔了太多,太多。”
“分內之事,自當一力承擔。”沈夜毫不居功,手卻控制不住地撫過謝衣頭髮,柔聲道:“謝衣承受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