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扭動的蚯蚓,他全身都在冒汗,整個人像被丟進了烈日下的海水裡,又溼、又熱、又渴。
有同事過來問他話,他聽不清楚,回答得也模模糊糊,因此同事問他是不是生病了需不需要請假回去休息,他說不用,又說自己已經請了這麼長時間的假,不能再……但他話沒說完,就又俯下身去吐了一次。
好心的同事還是幫他請了假,臨走前提醒他最好去醫院檢查一下,他說了謝謝,然後就走出了辦公室。
外面,雨還在下。
他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這時,口袋裡的手機似乎又響了一聲,但他沒打算去看,他估計那又是車曉柔發來的要求見面的資訊。
她想見他。
而他不想見她。
但他是真的不想見她嗎?還是他不敢見她?他到底在這裡害怕些什麼呢?害怕曉柔的眼淚嗎?還是害怕自己會在車曉柔的面前流下眼淚?
眼前有道身影匆匆跑過,可是跑過後,又停下腳步,轉過頭來望著他。
他回視了過去。
然後禮貌性地奉上一個淡淡的微笑。
但心裡卻在問:這人誰啊?認識的嗎?
沒想到對方卻擺出一副對他饒有興致的模樣,全然不顧自身正在淋雨,仍拿兩隻銅鈴般的大眼睛執拗地盯著他。
他覺得有些好奇。
難道對方認識他?
他試著搜尋記憶,但他還是想不起對方是誰。
這時,那人朝他走了過來。
他莫名覺得緊張起來,可是因為發燒的緣故,他全身無力,這使得他變得被動,他只能僵硬地坐在那裡,看著那人朝自己一步步地走過來,他懷疑對方手裡有槍,而他坐在這裡,簡直像一隻待宰的鵝。
終於,那人站在了他的面前,然後,她從她身後那巨大的揹包裡掏出了一把槍,哦不,是一把傘,遞給了他。
他一臉詫異地看著對方,對方把傘硬塞進他懷裡後,就轉身跑了。
他把傘開啟時,發現傘上面的圖案,就是一隻鵝,他覺得有種莫名的喜感,但他還是撐著這把傘,回到了宿舍。
雷波一直到晚上才回來,看見他躺在床上,便問他怎麼了。
他說自己發燒了。
雷波幫他量了體溫。
“39度,不去醫院嗎?”
他用沙啞的嗓音說:“吃點退燒藥就好了……”
雷波幫他拿退燒藥,拉開抽屜,裡面滿滿的都是藥,雷波嘆口氣道:你好開藥店了!
吃完藥,雷波坐他床旁邊抽菸。
你怎麼沒叫車曉柔過來照顧你?雷波問。
他沒回答。
雷波看了看他,又問:你倆吵架了?不能吧?車曉柔那麼溫柔的人。
他厭倦地閉上了眼睛。
過了會兒,他聽到雷波走出房間的腳步聲,他感到眼角有些溼潤,不知道是不是哭了,但他內心並沒有想哭的情緒,他只是覺得很累,很厭倦。
沒多久,雷波又進來,倚著門說:車曉柔來了,讓不讓她進來?
他睜開眼睛,但沒有看著雷波。他說不。
雷波猶豫了一下:你倆真吵架了啊?
他說:我困了,就說我已經睡了,讓她回去吧。
說完,他把被子蒙上。
隔天上午,他在餐桌上看到了平常絕不會在這張桌上出現的精緻的早餐——稀飯、煎蛋和鮮榨的果汁。
雷波走過來說:是車曉柔一大早送過來的,她知道你感冒了,所以特地為你做的。
他怔怔地站著,低頭看著那碗煮得糯糯的、仍在不斷冒著熱氣的稀飯。
雷波問他:你不吃嗎?
他說:拿去倒掉吧。
他買了一杯咖啡,坐在室外的椅子上喝,他買了一盒煙,一口氣抽了三支,他沒有咳嗽,只是腦袋依舊很痛。
中午,他看到陶夢青和一幫女同學在一起說笑,他們在人群中對視一眼,陶夢青對著他笑,但笑容很蒼白,他覺得她有些勉強,但他仍鼓勵地向她回以一笑。
整個白天,他都沒有進食,燒已經退了,所以這種厭食肯定不是感冒的後遺症。
哥哥沒再來見他。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想念過他的哥哥。
週末的晚上,雷波邀請他一起去夜店,他本想拒絕,可是雷波說,如果他不去,那他那邊就是三個人。三個人?他只這麼問了一句,並沒有得到雷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