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邵勁怒:“說完再走!”
“……說完了啊?”王一棍說,接著醒悟過來,笑道,“至於具體是什麼計劃,就不勞我多口多舌徒惹人厭了,反正也不是什麼特別厲害的絕戶計。你們有那開頭佈局的人在,儘可高枕無憂。”
說完王一棍看邵勁一臉要掀翻桌子的表情,忙住了嘴,不敢再耽擱,拿起柺杖一溜兒就跑了,腿腳利索得根本不像是需要用柺杖的人。
等到他一連轉過兩個街角,再回頭看時,只見身後人群一派平靜,並無半分有人追上來的情節。
他便自轉去慣常打酒的地方,打了一角子的汾酒,一邊喝一邊唱那江南之地流行過來的新詞新曲:
“風老鶯雛,雨肥梅子,午陰嘉樹清圓。”
“……小橋外,新綠濺濺。憑欄久,黃蘆苦竹……歌筵畔,先安簟枕,容我醉時眠①……”
漸漸笑得古里古怪:
嘿,愣頭青……
真碰著了一個還算可愛的愣頭青……
這幾日京師之中倒是突然出現了一樁咄咄怪事。
而且這咄咄怪事,還正是與百姓之間甚為密切的民生之事。
概因歸德布莊與友民布莊也不只因為什麼,突然對上了頭,就彷彿那鬥雞場中的兩隻鬥雞,烏著眼,炸著毛,時不時的要揪下對方的幾根羽毛。
也正因為如此,它們為了尋求那圍觀群眾的支援,就彷彿價格不是價格似的,一個勁的將粗布的金額往下降。
從第一天歸德布莊爆炸似的二錢銀子一匹,到後來友民布莊跟上二錢銀子一匹,又到了歸德布莊再降半錢,再到友民布莊直接降到一錢!
京中的百姓幾乎個個驚呆了,天天將兩個布莊擠得水洩不通,好幾日間與街坊的對話,都是“你今日又買了幾匹布花了幾錢銀”,又或者說“價錢都能降到這個地步,也不知那黑心爛肝的東西平常賺了我們多少銀子”。
當然一錢一匹粗布,稍微有些經濟頭腦的人都明白這個價格肯定是虧了的,只不知道究竟虧上多少,又會持續多久。
而商人之所以稱之為商人,便是天性逐利,賠本的買賣任是誰也是做不長久的。
果然不過兩三天功夫,友民布莊就先撐不住,先行將價格調回了五錢銀子一匹,跟著不顧遲來一步沒有買到便宜貨的群眾的謾罵,從掌櫃的到下頭的夥計,一起跑到歸德布莊之前下賭注,賭注就是友民布莊一直以來的軍備供應。
恰巧這時節也是每年軍需挑選期,友民布莊已經接連五年都沒讓特供牌子轉過手了,堪稱軍需供應第一家。
那歸德布莊的掌櫃想來也是深知其間情況,哪怕被一批人堵著起鬨,也沒敢答應下來。
只是這樣的沉默也僅僅持續了一天,等到第二天的時候,那歸德布莊的掌櫃立刻就在眾人的圍觀之下擲地有聲的答應了與友民布莊的爭勝之約。
有幸見證了這一幕的百姓唯恐天下不亂的叫好,當然他們很快也笑不出來了:因為歸德布莊雖然沒有像友民布莊一樣將粗布的價格調回原樣,但也出了個限購數量,規定每天只賣一百匹粗布……
特麼的一百匹你怎麼分啊?
千辛萬苦擠進店鋪裡的大夥商量一下,每人拿一個巴掌片回去縫個小孩子的尿布嗎!
當街道上遠遠傳來更夫打二更鼓的聲音之時,歸德布莊裡的夥計都散了,只有一盞燭火還固定在櫃檯上,飄搖著照亮斗室。
小李是歸德布莊大掌櫃的侄子。
他今年十九歲,已經在這布莊中整整做了五年的夥計,眼瞅著就要升格小掌櫃,放到分店裡頭去獨當一面,家裡人也張羅著要給他相看個村長或者城中小商鋪掌櫃的閨女,眼看著日子正一日好過一日,按理說小李怎麼也該有些喜悅之情——
——如果沒有那件事的話……
最後留在店鋪裡的小李將門板一個個上到門框上去,等他上了一多半的時候,一道黑影沿著牆根走到了布莊面前。
他的半個身子還籠在黑暗之中,又有牆體的遮擋,從小李所站的位置看過去,也只有淺淺的一抹浮影自腳下斜透出來。
“打聽到地方了沒有?”那黑影一上來就直接詢問。
小李垂下眼睛,扶著木板的手卻忍不住開始顫抖。
輕輕的一點點,但手指頭反覆撞擊著木板,在這寂靜的夜裡,也叫細碎的聲音遠遠傳開了,恰如藏匿於黑暗深處的那點動靜。
“我……我帶你們去的話,”小李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