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是兩條腿走路的,就像人一樣。
鬼?李蓮花嘆了口氣,他雖沒見過鬼,但窗外那個東西卻是活的,不像鬼。要說是人——他相信人扮成鬼要比鬼扮成人像得多,但是郭家有誰要在半夜三更扮成這副模樣無聲無息的在他窗前看他一眼?要是他睡著了沒看見,豈不是對不起煞費苦心的“它”?真是奇怪也哉……他從床上下來,到窗下看了一眼:窗外溼地上的確留有一行腳印。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三更時分在他窗外看他一眼,究竟是為了什麼?郭家五十幾年來三起命案,和這深夜出現的黑麵怪人,有什麼關係?他聽著窗外寂寂的蛙聲,想著想著,朦朦朧朧睡了。
第二天一早,李蓮花立刻就知道了那深夜半張臉和命案的關係——翠兒死了。
她又死在李蓮花窗下,身上赫然穿著昨日李蓮花和郭大福賞過的那件嫁衣,只是胸口價值連城的金珠銀珠大花不見了。郭大福無比震怒,重金邀請軍巡鋪前來調查,而官府老爺們一來先把李蓮花給銬了起來:此人身份不明、住在兇案現場卻自稱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他剛到採蓮莊,採蓮莊就發生命案,按照官老爺們多年辦案的經驗,十有八九就是這個外地人乾的。
“大膽刁民!竟敢私自解開枷鎖!來人啊!把犯人給我押回衙門大牢——”薛玉鎮的知縣王黑狗王大人剛剛得知採蓮莊出了命案,乘轎趕來的時候看見那“犯人”竟然手持木枷鎖,正在很認真的往上繞鐵絲。
“啟稟大人。”蹲在“犯人”身邊看他繞鐵絲的衙役連忙道,“木枷壞了,他正在修補,一旦修好,立刻給他戴上。”王黑狗大怒,踢了那衙役一腳,“笨蛋!你不會自己修嗎?”那衙役在地上一滾,“啟稟大人,小的修不來。”王黑狗大步走到那“犯人”身邊,卻見木枷朽成了兩段,那犯人極認真的用鐵絲將斷口兩端箍在一起,見他過來,歉然道:“快要好了。”王黑狗不耐的道:“快點快點!”又回頭問衙役,“這犯人姓誰名誰,是哪裡人士?”衙役道:“他姓李,叫蓮花,是個窮書生。”王黑狗又問:“他是如何殺死翠兒的?”衙役道:“小的不知。”王大人正問案之間,李蓮花已把木枷修好,自己戴在腕上,他腕骨瘦小,那木枷隨時會從他手腕上掉下來,王黑狗看得滿臉不耐,揮揮手,“算了算了,本大人在此,諒你不敢造次,不必戴了。”李蓮花道:“是、是。”
王黑狗往椅上一坐,大咧咧的問:“昨日你究竟是如何殺死翠兒的?從實招來,否則大刑伺候。”李蓮花茫然問:“翠兒是誰?”王黑狗氣得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又重重坐下,“翠兒是這裡看茶遞水的小丫頭,你是不是看中她年輕貌美,意欲調戲,她不從你便溺死了她?”李蓮花怔怔的看著王黑狗,滿臉迷惑,似乎全然不知他在說些什麼。郭大福在一旁陪著笑臉,“雖然這位李公子是生人,但依小民之見似乎也不是這等窮兇極惡之人。”王黑狗喝了一聲,“昨夜情形究竟如何,給我從實招來!”李蓮花愁眉苦臉,“昨夜……昨夜……草民都在睡覺……實在是……什麼也……”王黑狗拍案大怒,“你什麼也不知道?那就是說翠兒怎麼死的你也不知道了?大膽刁民!來人啊給我上夾棍!”李蓮花連忙道:“我知道、我知道!”王黑狗怒火稍息,“你知道什麼統統給我招來。”李蓮花稍稍有些委屈,“我要見了翠兒的屍身方才知道。”王黑狗腦筋一轉,“也罷,罪證在前,諒你不敢不知。”他老爺起駕,領著李蓮花到了昨日他飲酒的那間偏廳,翠兒的屍身正溼淋淋的躺在地上,身上的嫁衣尚未解下。
李蓮花目不轉睛的看了那具屍體一會兒,那小姑娘身上的嫁衣著得很整齊,胸口的掛花失去了,全身溼淋淋,表面看來並無什麼傷痕,只是脖子稍微有些歪,讓他想起一品墳中的那具白骨,此外下巴的地方有些輕微的劃傷。“她……她明明是……”他喃喃的道,抬起頭來迷茫的看著王黑狗,“她明明是折斷頸骨死的……”王黑狗眉毛一跳,“胡說八道!她分明溺死在你窗戶底下,你竟敢狡辯?”李蓮花噤若寒蟬不敢辯駁,倒是那衙役走過去踢了踢翠兒的頭顱,“大人,這翠兒的頭只怕是有點古怪,她只往右邊扭。”王黑狗頓了一頓,“骨頭當真斷了?”衙役嫌惡的用手扭了一下翠兒的頭,“沒有全斷,只怕是錯了骨頭。”王黑狗大怒,“李蓮花!”李蓮花嚇了一跳,怔怔的看著王黑狗,只聽他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對如此一個柔弱女子,你竟扭斷她脖子再將她溺死水中!簡直是殺人狂魔……”李蓮花愁眉苦臉,“我若已扭斷她的脖子,她已死了,為何要把一個死人溺死在我窗下的水中?”
王黑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