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三折兩轉,竟未觸動任何機關,很快到了一處懸崖邊上。
此處懸崖地勢險峻,短短青松之下便是筆直劃落,甚至往裡傾斜。此時已是深夜,山邊竟無半個守衛,山下隱約可見雲霧翻湧,也不知有多深。笛飛聲絲毫不以為意,縱身躍起,提著李蓮花便向那無盡的深淵墜下。
躍下山崖,雲霧一晃便過,睜開眼來,只見月色清冷,一切竟是清晰得觸目驚心。山崖上生著極短的松樹,卻距離兩人尚有二三丈之遙,並且此處山崖越往下越往裡傾斜,若不及時抓住松樹,摔下去非死不可。
李蓮花噤若寒蟬,一動不動,笛飛聲雙眉聳動,吐氣開聲一聲大喝,兩人急墜之勢驀地一緩,笛飛聲一手提著李蓮花,左手單掌揚起,向山崖劈去。古怪的是他分明是一掌劈去,李蓮花卻感身子急劇向山崖靠近,這一掌竟是吸力。
兩人瞬間向山崖撞去,笛飛聲左掌勢出如電,剎那探入山岩,那山岩歷經百年風雨,猶能不壞,在笛飛聲掌下卻如軟泥豆腐一般,“咯啦”一聲,他手掌探入巖壁,兩人墜落的千鈞之勢壓落,只聽他左臂骨骼咯咯作響,巖壁驟然崩壞,化為沙石碎屑噴湧而下。
李蓮花往後一縮,笛飛聲左掌再探,巖壁再次崩壞,兩人墜落之勢卻已大減,此時兩人墜下已逾數十丈之高,山下隱約可見燈火,山壁上的青松也變得挺拔蒼翠,笛飛聲五指再入青松,右手抓住李蓮花右臂,只聽松樹枝幹咯咯作響,搖了幾搖,兩人終於止住墜落之勢,掛在樹上。
李蓮花往下一kan,只見山下燈光點點,居然依稀是一片連綿不絕如皇宮似的亭臺樓閣。笛飛聲卻覺李蓮花右臂全是倚仗自己抓持之力掛在半空,他自己居然半點力氣不出,不免略有詫異,卻見那人對著底下東張西望,kan了好一陣子,恍然大悟:“這裡是魚龍牛馬幫的總壇,難怪角麗譙把你我丟在山上半點不怕翻船……”
笛飛聲“嘿”了一聲:“下去,就是‘痴迷殿’。”
“哈?”李蓮花迷茫地kan著腳下,這拔地而起的大山山腳下有一座氣勢雄偉的樓閣,但kan那飛簷走壁,金碧輝煌,和少林寺那大雄寶殿也相差無幾。
笛飛聲說話無喜無怒:“痴迷殿中長年施放異種迷煙,陷入迷煙陣中,人會失去自我,淪為角麗譙的殺人工具。”略略一停,他淡淡地道,“那些從牢裡劫來的人,大都在痴迷殿中。”
“啊?”李蓮花奇道,“她千辛萬苦救回那些人,就放在這裡煉成行屍走肉?”
笛飛聲淡淡地道:“那些人在牢中日久,人心已散,縱然武功蓋世,不能為我所用,不如殺了。”
李蓮花連連搖頭:“不通、不通,所謂徒勞無功、草菅人命、暴虐無仁、白費力氣……啊對了,這裡既然是角麗譙的老巢,想必大路小路你都很熟,要如何出去,那就靠你了。”
笛飛聲面上泛起一層似笑非笑的異光:“要如何出去,雲彼丘難道沒有告訴你嗎?”
李蓮花大笑,突然一本正經地問:“角麗譙關了你多久?一年?”
笛飛聲並不回答。
“她若不在你身上弄上許多肉瘤,彼丘寫信前來的時候,她多半就不會回信;若你身上沒有這許多肉瘤,即使她將你脫得精光吊起來毒打,遇到要事多半也會與你商量,說不定她根本捨不得折磨你這麼久……”李蓮花嘆道,“諸行諸事,皆有因果,若你不當她是個‘女人’,又把她歸為‘而已’,既不承她的情,也不要她的心,甚至連她的人都瞧不上眼,她又怎會在你身上弄上這許多肉瘤……”
“下去吧。”笛飛聲打斷他的話,語氣之中已帶了一絲冷笑,“讓我kankan你那‘美諸葛’痴戀角麗譙十二年,在十二年後,可否還有當年決勝千里的氣魄。”
李蓮花微笑了,這微笑讓眉眼舒得很開,依稀便有些當年灑脫的神采:“他是他自己的,卻不是我的。”
笛飛聲抓住他手臂,一聲沛然長嘯,直震得青松松針簌簌而下,巖壁上碎石再度崩落,底下人聲漸起,各色煙花放個不停。笛飛聲便在這喧囂之中,縱身而下。兩人自十數丈上的青松躍下,身下是痴迷殿,身在半空便嗅及一股古怪的幽香。
李蓮花捂住鼻子,叫道:“開閘!”
笛飛聲一拳打破殿頂,縱身落地,殿內分放許多鐵牢,關著許多神志恍惚的黃衣人,笛飛聲屏住氣息,那破爛不堪的衣袖分拂左右,但聽一陣“叮噹”脆響,那些鐵牢竟都有幾根鐵柱應聲粉碎,鐵牢中的黃衣人便搖搖晃晃,猶如喪屍一般一一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