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的老道士雙手負在背後,從門內緩步踱出。
老道士用一雙晶亮如電的眸子上下打量禹天來與嚴詠春一番,忽地搖頭嘆息道:“可惜,可惜!”
嚴詠春嗤笑道:“裝神弄鬼!有甚可惜的?”
老道士也不以為忤,呵呵一笑道:“老道是可惜你們兩個娃娃如此良材美質,怎地便入了五枚那老尼姑的門下。尤其是這男娃娃,看你這雙手臂,天生便是該用來使劍的。但五枚又懂得什麼劍術?簡直是暴殄天物,誤人子弟!”
“老牛鼻子胡說八道!”嚴詠春聽他口出狂言汙衊自己恩師,當時勃然大怒。
禹天來在旁邊又拉了她一下,示意稍安勿躁,而後懷抱雙截棍上前一步,冷然道:“白眉道長名重天下,又身為武當掌教,如此在背後論人短長,未免有失身份。”
自古以來,武林中每隔一段時間,必定會出現一位冠絕當世的“天下第一”。而當代被所有武林中人公認的“天下第一”,便是眼前這位武當當代掌教白眉道人。
聽了禹天來的責難,白眉道人仍是神色如常,舉右手輕輕一託直垂到胸口的銀白長髯,微笑道:“老道年紀一大把,名聲身份什麼的早已看淡。再說老道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便是五枚那老尼姑在此,也須承認老道說得不錯。”
禹天來心中登時一沉。他方才的責問其實另有深意,真實目的是要試一試此人是否還顧忌名聲地位。若對方心中尚存名利之念,自己便可以用言語或誘導或激將,創造一個脫身的機會。豈知這老道士的境界竟已到了直指本心,不縈與外物的層次,如此一個功參造化又行事百無禁忌甚至是不擇手段的老怪物,簡直可怕到了極點。
“道長此次引我們夫妻前來,難道是為了當年在下與清虛真人的一點過節?”雖然知道這可能性極小,禹天來還是存了最後一絲希望。
白眉道人搖頭笑道:“我那師弟雖不成才,也已經一把年紀,哪還用得著老道來出頭?老道此來,實是受了一位貴人的請託,要從你們兩個娃娃手中討回一些故物。”
禹天來的臉色登時一僵,沉默半晌後問道:“我岳父一家如今怎樣了?”
此言一出,嚴詠春花容慘變。
白眉道人饒有興致地反問道:“你這娃娃如何猜到的?”
禹天來沉聲道:“知道此事的只有我師傅和岳父,聽你方才的口氣,應該未曾見過我師傅,那麼只能是從我岳父口中得到這個訊息。”
白眉道人的目光中滿是讚賞,卻是由衷地可惜了與面前的青年成為敵人,否則憑此人的稟賦與心性,自己是無論如何也要將他收為弟子傳承衣缽。但如今雙方已成水火之勢,此人越得他看重,他便是越要將其誅殺以絕後患。
“你……你們將我阿爹怎樣了?”嚴詠春緊握雙刀厲聲質問,聲音已隱隱地有些顫抖。
白眉道人目光微微下垂:“不久前我師侄高進忠捉到嚴二及其妹妹、女兒,審問出這訊息之後便請老道親自出手來擒你們。至於那三人的結果如何,老道也不得而知。”
禹天來和嚴詠春都是心中慘然,能將這訊息供出來,他們實在難以想象嚴二乃至嚴芳姑、嚴詠秋都遭受了怎樣的非人折磨。至於三人最後的結果,那已是不用再想。
眼淚奪眶而出,沿著臉頰淌落。兩人驀地同時仰首發出一聲淒厲長嘯,禹天來嘯聲雄渾高亢,嚴詠春嘯聲清冽嘹亮,嘯聲中都充滿了徹心的悲痛與刻骨的仇恨。
嘯聲持續了盞茶時間後驀地收斂,禹天來先環顧四周,看到遠處已有官府的差役趕來,封鎖了整條街道,嘿嘿地發出兩聲寒意徹骨的冷笑:“今日大家便各憑手段,且看是道長將我們夫妻留在此地,還是我們夫妻先為岳父一家收回幾分利息!”
白眉道人大笑:“好,便只為你娃娃的這份豪氣,老道今日留你全屍!”
一語未畢,他忽地上前一步,卻是一步兩丈有如縮地成寸地到了禹天來面前,起手一掌向著禹天來天靈打來。手掌落處,憑空生出隆隆奔雷之聲,掌勢帶起的勁風如刀鋒割面,掌心隱隱透出一絲灼熱無比的氣息。
禹天來心中凜然,他早聽說白眉道人將武當綿掌絕學修至極限之後,竟更進一步達到陰極陽生,柔極生剛的境界,突破了至陰至柔掌法的藩籬,改創出一門至陽至剛的掌法,那便是此刻面對的這一式“五雷天心掌”。
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彷彿要將眼前的一方天地吞入腹中,而後緩緩抬起右掌,掌勢沉重無比,直似將山川河流、萬物生靈託於掌中。此為“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