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立在街對面的青年,東方不敗眼神閃了閃,身形一晃,便是人跡無蹤。
黃裳不經意地勾起嘴角。復又抬起步伐。天色不早了,是該回家了。
破陋的茅屋裡,黃裳坐在燈下,埋頭奮筆疾書。
木門吱呀作響。他沒有抬頭,小心地將寫好的紙張放到一旁。又鋪開新的一張紙。
“你在寫什麼?”
突如其來的問話,黃裳沒有受到半點驚嚇。他放下毛筆,側頭看向站在門旁的男子,揚起眉:“一些雜記。”
“雜記?”那人似是興致盎然,“甚麼樣的雜記?”
黃裳也不隱瞞,笑了笑道:“我記性差。很多事情都忘記了。這便想著乾脆都寫下來罷,像我冥想自創的武功、一些奇門遁甲,寫下來也好讓後人流傳。”
夜風從敞開的門吹進,松油燈上火光劇烈地搖晃起來。
黃裳急忙起身,讓東方不敗進屋後。把門扉合緊了。一回頭,他就見到東方不敗已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興致勃勃地拿起一張紙看起來。
黃裳也沒有責怪他的肆意,只溫聲道:“寫得淺薄,東方兄可別笑話。”
東方不敗卻沒回話,原本隨意輕鬆的氣氛驟然變得有些嚴肅正經了。黃裳見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將自己之前寫好的那些東西都拿過來看了,不著痕跡地扯了扯嘴角。
半晌,東方不敗才從紙張中抬頭。明明暗暗的光線襯得他的神色也是隱晦不清:“這都是……你想出的?”
黃裳誠實地搖頭:“也不盡然,有些道理是我參悟後總結的。你看的,有些只是初步想法。還需要推敲修正。”
東方不敗擺弄著手中的紙張,忽地勾出一抹奇異的笑:“你叫黃裳,字晟仲。”
黃裳不明所以:“啊,是的。”
“倒是奇了。”東方不敗笑得意味深長,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在黃裳身上,“北宋徽高宗年間。有一演山先生,與你同名同字。據說那數百年前引起武林群雄爭奪更是掀起無數血雨腥風的武學至寶《九陰真經》。便是這位先生所著。”
黃裳聽了,微有恍惚。
“如今。九陰真經下落不明,失傳已久。”
東方不敗注視了一會黃裳恍神的樣子,目光再次落在了手中的紙張上:“你這裡寫著,‘如枯坐息思為進德之功,殊不知上達之士,圓通定慧,體用雙修,即動而靜,雖攖而寧。’也巧了,似是與九陰真經裡傳說的易筋鍛骨法一般。”
“你到底是誰?”
東方不敗語氣平淡地問道。
只是稍刻的失神,黃裳隨即斂下心思,走至桌邊,整理起晾乾的紙張,道:“東方兄所說的那人我卻是不知,九陰真經……”頓了頓,“我這裡寫的,很多便是我有記憶以來就知道的道理。”
他笑了笑,語氣無奈,又隱透著一絲蒼涼:“東方兄或許不信,但黃裳,確實是不記得前塵往事。自有記憶來,一直獨身靜坐在天山幽谷間。”他淡淡地敘述著,“便是我這黃裳一名,都是花去了三年的工夫才終於想起來的。”
他就是一個沒有過往的人哪……所以即便活在這世,卻總是如冷漠的過客,無法融入到人群裡。所以他終於決定順著模糊的感覺,去尋找一個自己都說不清的答案。
聞言,東方不敗也是沉默了。
聽著黃裳整理著紙張,發出的沙沙聲響,東方不敗許久後才輕聲問道:“你為何願意與我說這些?”
黃裳倒是無所謂,偏頭看了眼這人沉靜的側臉——那線條比尋常江湖莽漢的要柔和細膩得多,在昏暗的光線描繪下,竟是有一種婉約的美麗。
“我拿東方兄作知己,知己間有何不能說?”一絲不明顯的悵然頓時消散,他笑得爽快。
東方不敗斜睨著他,哼了聲:“知己?你可真是好相信人,難道就不怕我居心不良?你寫的這些東西,可不簡單!”
黃裳語氣柔和:“即使東方兄心存惡意,於我黃某也沒甚麼損失,不是嗎?”他還從沒有懼怕過甚麼!
再說,他確實有心拿這人當知己,即便對方性情多疑、驕傲無常。
東方不敗聽了,也不辯駁。顯然可見,他今日的心情,比前一次好了些許,他揚聲道:“知己!那便再陪本座喝上一罈。”
雖然他不喜與滿身書生氣的人往來,但眼前這人,顯然骨子裡更是與他東方不敗的性子相近。這一知己,他倒是願意瞧瞧,將來這黃裳可會不改意願能夠始終如一地視自己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