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便走。行出數步方側首望去。只見身後火把搖曳,東方不敗等人已是去得遠了,方自沉沉鬆了口氣。方才她雖是鎮定自若,此刻卻是覺得胸促氣短、心中亂跳。她緩緩沿小路行至後山,又使輕功攀下了黑木崖。一路之上終是再未遇見什麼變故,但她卻還是絲毫不敢輕慢,直至遙遙看見了落雁坡上的那熟悉的身影,心真正放入了胸腔裡。
曲洋看見孫女無恙,亦是鬆了一口氣,拉了她的手低聲問了幾句。曲非煙心中一酸,險些便要將東方不敗之事從實告知,卻又硬生生地忍了下來。東方不敗給她下毒。恐怕多多少少存了些以此控制曲洋的意思,若她當真說出此事,曲洋定會攜她返回黑木崖向東方不敗討要解藥。這便等於是將曲洋拉入了爭位的泥潭,卻不是正遂了東方不敗之願?她思及此處,索性岔開了話,和祖父討論起了那“碧海潮生曲”的曲譜來。曲洋愛樂成痴,此刻被那曲譜分去了心神,只顧和著曲譜如醉如痴地擊節研究。卻是再也顧不得問及她路上之事了。
(六)劉府兄弟
飛流直墜在山石之間,濺起點點水花。在這奔流的瀑布之旁。卻赫然立著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簫聲嗚咽,時而急轉而下。時而柔靡萬端。終而綿延直下,再不可聞。這曲“碧海潮生”乃是黃藥師感懷身世之作,隱喻大海浩渺之態,平靜中暗藏兇險,端的是極盡變化之能事。曲非煙在蕭藝上頗有幾分造詣,雖只試奏了數次,卻已能隱隱把握住此曲之真髓。曲洋聆聽了半晌,心中甚是滿意,點頭讚道:“你未曾見過大海,卻奏得出此等灑然氣象,也是殊為不易的了……如今你這曲‘碧海潮生’雖已算是小成,但你內力不足,卻是無法馭之攻敵。”曲非煙奇道:“這曲子還有傷敵之效?那曲譜上卻是沒有提過。”曲洋嘆道:“聽聞當年黃前輩單憑此曲便可掌控對手之生死,威勢自然是極大的,但那份功力世上又有幾人能有?黃前輩學究天人,一生造化萬物,這‘碧海潮生曲’不過是滄海一粟。與之相比我這桃花島傳人卻是太過於碌碌無為了。”
曲非煙從未聽過祖父口出自怨自艾之語,心中隱隱不安,垂首沉吟片刻,笑道:“黃島主雖是諸般學問盡數精通,但單在這一門音律之道上爺爺也未必便弱與他了,黃島主既能創制出這‘碧海潮生曲’,您又何嘗不能了?”曲洋麵色微變,雖想出口斥責曲非煙的不敬,心中卻又隱隱覺得她說得是真話,一時之間竟是陷入了沉思。半晌才撫須頷首道:“非非,你說的不錯!音律一道我自詡不在任何人之下,又為何不能創出流傳百世之佳曲了?”說完此話,只覺心中鬱積一掃而空,哈哈大笑了起來。
便在此時,遠方卻隱約傳來了一陣雜亂的馬蹄之聲,曲洋笑音一斂,面上也不由帶上了少許警戒之色。只聽幾聲叱喝,那一行人已行至了祖孫二人身旁。為首的卻是兩匹通體雪白的駿馬,馬背之上乘坐的卻是兩名衣著鮮亮的公子,大的十二三歲,小的卻只有七八歲。兩人容顏雖尚未長開,卻也是眉清目秀,頗為可愛。其後還跟隨著四五騎,看衣著打扮卻似是伴當一類的人物。曲洋本還擔心是日月神教或是江湖仇家前來尋人,此刻見眾人這般打扮,又想到這瀑布距官道並不甚遠,路人來此踏青或歇息也是尋常,也便恍然。
那年紀小些的公子也不下馬,只是揮手示意伴當在瀑布處取水給他飲用,神色之間極為傲慢。反是那大公子頗為懂禮,翻身下馬,遙遙向曲洋二人拱了拱手,才在上游處舀水喝了。那小公子懶懶瞥了曲洋祖孫一眼,目光卻驟地一亮,自馬上一躍而下,扯了扯那大公子的袖子,低聲道:“大哥,那小丫頭手裡的玉簫不是凡品,眼見爹爹的四十大壽便要到了,不如我們高價買下送與爹爹做賀禮如何?”
那大公子皺眉望了曲非煙一眼,道:“看那姑娘似是對那玉簫極為珍惜,應該未必會出讓罷。”此處瀑布水聲頗大,因此二人也並未刻意壓低聲音,曲洋和曲非煙自是將二人之言聽了個清楚。只見那小公子哼了一聲,昂然行來,大聲道:“小丫頭,把你手上那柄玉簫賣與少爺罷,價錢隨便你開!”
那大公子見他如此無禮,面色微微一變,低斥道:“二弟退下!”那小公子對兄長的話卻是言聽計從,泱泱退到一旁,口中還在嘟囔不已。那大公子上前一步,歉然道:“舍弟無禮,請老先生和這位姑娘見諒。家父四十大壽將至,直至今日我們兄弟還未找到合心意的賀禮……卻不知兩位可願將那柄玉簫出讓?”曲洋仍自撫須不語,曲非煙卻已淡笑道:“抱歉,這柄玉簫是我們家傳之物,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賣的。”
那大公子怔了一怔,目中閃過一絲失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