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天江冷哼一聲,說道:“這小子在江湖上,也算是有些名頭,前些陣子,連塞北明陀木高峰也被他殺死,當時我大哥就在現場,卻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他想起這些,有些低沉的說道,“你佩服他什麼?”
林平之淡淡的說道:“我佩服他的劍術高明,華山上沒人能比。”他說的是華山上無人能比,沙天江卻並沒有在意,只當他說的是華山派二代弟子之中的比較。林平之頓了頓,接著說道:“我最敬他的,是他在我最失望的時候,在我根本不能帶給他任何好處的時候……曾經真心答應過我,要教我華山劍法,讓我能夠找餘滄海去報仇。”
沙天江冷冷地說道:“是在劍譜被毀之後麼?”
林平之說道:“不錯。”
沙天江哂笑著,說道:“他能夠殺了木高峰,也算不錯,要說教你劍法,讓你能夠報仇,雖然大言不慚了一些,但也不算離譜。只是這麼幾年過去,我看你的劍法,根本不能再差,你這位師兄,果然值得敬佩。”
林平之動了動嘴角,算是微笑,說道:“這幾年來,他從來沒有一刻真正華山上停留過,便是回到華山,也多在思過崖,朝陽峰練劍。沙前輩以為他故意騙我,我卻不這麼想,我雖然劍法極差,但一直相信,只要七師兄親自教我,或者十年,或者二十年,我總有機會,能報大仇。”
沙天江對唐近樓的武功毫無瞭解,只是想到,一個二代弟子,便是天賦出眾,又能有多厲害。
林平之說道:“那天,我在那崖邊,毀掉《辟邪劍譜》之前,曾經將它讀過一遍,那時候,我是為了默默的記住這半部《辟邪劍譜》,將來或許能夠找到另外半部,湊齊完整的劍譜,只是,我讀過第一句,便已經被深深的震駭住……”
林平之說到此處,臉色忽然變得蒼白,想起了當年的無助與打擊。
沙天江皺著眉頭是,說道:“第一句,寫著什麼?”
林平之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只是接著說道:“當時除了我,便只有唐師兄和蘇師姐在那崖邊。蘇師姐並沒有聽清我讀的內容……但唐師兄功力深厚,我知道,他對我讀的劍譜內容,一清二楚。”
沙天江看著他,心中有些驚疑不定,知道這辟邪劍譜的第一句,必然隱藏著極大的秘密,否則不會讓林平之如此激動。
林平之回憶著當年的情境,良久,嘆息一聲,說道:“《辟邪劍譜》,人人都想得到,但從我看過那半部之後,我便知道,至少唐師兄和我,再也不想見那劍譜了。”
沙天江看著他,斟酌著說道:“那可不一定,或許你覺得不值得的東西,別人十分看重呢。”
他說的小心翼翼,但林平之的反應還是讓他大吃一驚,只見林平之聽到他說的話,忽然大笑了起來,笑聲充滿了蒼涼和無奈,讓禿鷹沙天江這個在江湖中橫行多年的高手,也忍不住心中一寒。
林平之眼中帶著些許莫名的失落神色,卻又有些狂躁的說道:“連我都不肯要那劍譜,他身為華山派最為出色的弟子,怎麼會在意那種邪物。”
沙天江忍不住失聲問道:“那辟邪劍譜的上半部,究竟寫著什麼?”
林平之看了他一眼,沙天江頓時心中一驚,只見他雙眼已經有些發紅,連身軀都有些顫抖,這讓沙天江實在有些膽寒,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到了什麼,竟然讓他如此痛苦。
林平之閉上雙眼,握緊了拳頭,卻始終也無法平復自己的心情,但他仍然顫抖著聲音,說出了那一句讓他感覺無比屈辱,曾將他從出生以來便伴隨著的驕傲生生擊潰的話語。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自己也無法想象的冰冷語氣說道:“《辟邪劍譜》的第一句,便是‘欲練此功,必先自宮’。”他只說完這一句,便有些支援不住,輕輕的靠在石上,閉上了眼睛。
沙天江吃驚更甚,他想象著傳說中那不可一世的大高手,竟然是一個……閹人!頓時便有一種荒謬感在心中升起,他想到這些年來,左冷禪讓他們兄弟所做的事情之中,這一件最是用心,而且眼看著,離得手只有一步之遙,可是現在,眼前的這個少年,竟然說出如此震駭的事實,若他說的是真的,那左盟主費了這麼多年的心血,卻只能拿到這樣一件東西……這當真算得上是一場鬧劇了。
沙天江有些亂了方寸,他磕巴著說道:“不……不可能,你騙我……”他說到這裡,似乎心中閃過了某個念頭,雖然心中仍自震撼於剛剛聽到的事情,口中卻忍不住說起另一個想法,“你定然……定然是想騙我,讓左盟主拿了這劍譜,也不敢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