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就是,國家設法網於天下,不容任何人遊離在外。”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於我何有哉,這相對國家法理來說,其實就是可誅之民。”
“與沒有造反之心,卻有造反之力,有異曲同工之妙,屬同一邏輯。”
“道人哪怕真的清靜無為,按照國家的邏輯,也犯了二條死罪。”
“一條就是不受天網,二就是具備道力。”
“而我哪怕建再多功績,犯了根本性原則的錯誤,這次又擦邊球推辭了小郡主的婚事,怕是種禍深深了。”
“加棲寧真君之時,怕是殺心已萌。”
“禮有經亦有權,現在是姑且要用我,所以才容了。”裴子云細細想著,悵悵一嘆。
清朝清兵攻陷北京,多爾袞考核群臣功績,鰲拜以“忠勤戮力,晉一等子”,稍後,鰲拜隨阿濟格徵湖北,破李自成軍,結果軍功不準議敘,罰銀,幾被革職。
隨豪格入四川,斬獻忠於陣,再次被人告發論死,可見其所受打擊之嚴酷、境遇之窘迫。
明清鼎革之際,鰲拜可說是戰功赫赫,號稱“滿洲第一勇士”,貢獻卓著,也落得這下場,三次論死,多次革職。
有功從來靠不住,裴子云對此沒有任何幻想:“要不是系統要求,我對朝廷無所求。”
“要不是謝成東和璐王搞在一起,我更不想參與這天家爭龍的破事。”
“不過太子還好,相對寬厚,而皇帝已壽命不長了,就這幾個月的事。”
“當然,依靠太子也靠不住,唯有掌握在自己手裡的力量才可靠,不過,這又是可殺之罪了。”裴子云正想著,撲哧一笑,牛車一頓停住了,車伕在外面說話:“大人,衙門到了。”
濛濛細雨中,裴子云下車,就見得了道錄司衙門。
中央道錄司隸屬鴻臚寺,這其實是個道觀,只是立著衙門的獅子和照壁,有點不倫不類。
隨行二十甲兵跟隨,門客見這陣仗,知道來頭不小,早有一個疾趨而出,直到裴子云面前賠笑:“大人,敢問尊姓、臺甫?”
裴子云沒有答話,一個護衛代答:“這是皇上親封棲寧真君,奉旨行事。”
門官看了看裴子云,叩首:“請大人暫候,我這就去稟報。”
裴子云點點首,過了一會,就見上百人迎出,為首的一個人穿著六品服,疾趨而出迎接:“下官道錄司提點馮敏拜見大人!”
馮敏年四十左右,白晰面孔,看上去很是利落,裴子云說著:“我奉旨有事查問祈玄門,你給我把檔案資料全部調來。”
“是,下官立刻去辦。”馮敏說著帶路,一進山門,這道觀佔地十五畝,主要殿宇位中軸,山門內是仙官殿,實是道門仙將仙官之香火。
其後是道君殿,還有藏經樓、望星樓、鐘鼓樓等等,這裡是培養道官的基地,這時不及細看,由走廊甬道向北見一處小院掩在茂林中,院裡一色都是竹,極是清幽,請著入內了。
才上了茶,就有人捧著檔案過來了。
“請大人過目。”提點馮敏說著,這些檔案是秘密檔案,故哪怕是裴子云檢視,都得他在場。
裴子云看了上去,心中一凜,只見密密麻麻的全部是道觀資料。
抽出其中一頁,定神看時,見冊子幾行字寫著:含山觀,白龜縣西十里,有泉,泉水清洌,觀田三百十一畝。
主持方康,習武道人七人,習法道人三人,香火道人十一人。
附錄還有密密麻麻的大事記。
裴子云看的心一驚,尋思:“我的松雲門,怕也調查的清清楚楚,國家果有排山倒海之力。”
正想著,卻露出一絲笑容,說:“馮大人果是用心,這些資料很是仔細。”
“大人,我是朝廷的臣子,自當為朝廷效力。”馮敏說著,嘆一聲:“不過這些資料,其實只是表面。”
“田產和人數可以查,更多內情卻難了。”
裴子云一笑,正經道觀都有道法,雖不是滴水不漏,但也不是誰都可以調查,當然國家如果集中調查一個,肯定可以查清楚,可天下道觀8000餘座,就算是道錄司也沒有這樣多人力物力。
任何談調查不談人力物力都是外行。
裴子云就繼續看下去,一時房內寂無人聲,只聽遠處有人在頌經,裴子云細細看到了一處,突眼皮一跳。
繼續看了下去,說著:“這些檔案,可抄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