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山路,向前走了沒多久,忽見前方一柳陰下繫著三匹馬,馬旁一人背靠柳樹,坐在石上,手拿一卷書,正自搖頭哦吟。
只聽道:“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遊,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
此曲正是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宋朝神宗在位時,元豐五年所做。此時是元祐五年,宋哲宗已經繼位,因年紀幼小,暫由高太后代為執政。算起來此詞出世已有二十來年。
趙玄見對方面目清雅,風流倜儻,三十來歲,做書生打扮,卻並非柔弱書生,反而有著一股豪邁之氣由內而外,想來是個異人,不禁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對方這時也發現了他,眼中驚訝之色一閃而過,聲音立止,手中詩書垂下,放於膝上,口中讚道:“好俊的輕功!”
原來趙玄雖然放慢了腳步,但也只是相對他自己而言,落在外人眼裡,實不亞於一流高手趕路。
趙玄聽對方言語,能說出此話者,想來也是有功夫在身。當下腳步一轉,瞬間跨過數丈,停在對方身前三米處,抱拳道:“敢問是哪位英雄當面?”
“不敢,不敢!在下朱丹臣……”對方正說間,忽一男一女從林中走出。
男女兩人見了書生面色微變,那男子一拉女子之手,急迫道:“快走!”一旁女子卻是搖頭:“傻子,給他捉住了,還逃得了麼?”說完竟主動向著這邊走來。
那男子無法,只能跟上。趙玄轉頭看去,卻一眼認出,那男子竟然正是段譽!
趙玄哈哈一笑,招呼道:“段兄,我們又見面了!”
那邊段譽本來面色十分失落,聽聞此言,抬頭一望,當下大喜:“竟然是趙兄,沒想我們能夠在此相遇!”
“你們認識?”書生朱丹臣與段譽身邊的少女幾乎同時開口。
段譽道:“自然是認識的。”快步走上前來,轉身對女子道:“婉妹,這是趙玄趙兄。”又回頭對趙玄道:“趙兄,這是……木婉清木姑娘。”
趙玄含笑見禮,道一聲:“見過木姑娘。”心想果然是個美人。
那邊木婉清還了一禮,卻什麼也沒說。
段譽在一旁問道:“趙兄幾時出來的?怎麼會與朱四哥在這裡?”
趙玄笑道:“早已出來月餘,至於與這位朱兄,自然是道左相逢,有緣相會。”
朱丹臣忽然一禮道:“沒想到少俠竟與公子爺相識,丹臣先前失禮了。”
趙玄緊忙擺手道:“豈敢,豈敢,朱兄何必如此客氣。”
木婉清在這時卻哼了一聲,道:“兩大男人大清早便在這,也不知要做些什麼!”明顯的話裡有話。
趙玄看了朱丹臣一眼,心中苦笑,暗道自己恐怕是被這朱丹臣給連累了,想來木婉清是以為自己與朱丹臣一夥,要抓段譽回去,故才沒有好氣。當下乾咳一聲,滿臉認真答道:“朱兄之前是在讀書,趙某之前是在跑步。因被朱兄讀書聲吸引,這才停下來。沒想到竟然遇到段兄與木姑娘。”
“哼!”木婉清被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只好再次哼了一聲。
朱丹臣乾咳兩聲,忽然對段譽道:“公子,你猜我這是在讀什麼詩?”說完便高聲吟道:“古木鳴寒鳥,空山啼夜猿,既傷千里目,還驚九折魂。豈不憚艱險?深懷國士恩。季布無二諾,侯嬴重一言。人生感意氣,功名誰復論?”
“這是魏徵的‘述懷’吧?”段譽心知對方是在以這首詩勸自己回家,苦笑一聲,依然作答。
朱丹臣笑道:“公子爺博覽群書,佩服佩服!”
那邊木婉清卻是不耐,走到三匹馬前面,解下一匹的韁繩,回頭說道:“到大理去,向東行對是不對?”
朱丹臣道:“左右無事,向東行也好,向西行也好,終究會到大理。”
“那便正好,呆子,我們走。”木婉清不理朱丹臣,直接招呼段譽。
段譽應了一聲,卻駐足不動,側身對趙玄道:“趙兄,你我之前便已約好,再次相逢之時,定要把酒言歡。可惜此時此地無酒,不如趙兄隨我一道,到寒舍一敘?”
趙玄向前掃了一眼,搖頭道:“還是算了,免得太過麻煩。”
“趙兄這……”段譽不明其意,急迫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