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筆一劃,好似山嶽般的穩重。字型的選擇,也不再是狂放不羈的狂草,而是方圓有度的章草,字字不相連,顯得開張而雄闊。
“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明月幾時有的詞文,在風雅玉璧虛影之上一字一字的浮現出來,卻沒有如同前面那些詩詞一般,立刻就有文氣具現出來,浮現出來的金色文字也不曾消散,而是宛如墨水寫在了白紙之上,留存了在了上面。
書寫的速度並不快,但字字句句,配合他此刻的意境,卻是一氣呵成的。
場中,已經沒有了任何交談之聲,就連呼吸也刻意的放緩,生怕打擾到中間那個正在書寫的少年。
詞是詩餘,雖然只寫了詞名以及上半闕,但整首詞那雄渾大氣,空靈幽遠的意境已經被所有人察覺到了,不免在心底按照韻律默默的吟唱出來。
在場眾人,有一多半都是儒士,更有公孫高陽這樣的大儒,安永年、楊毅之流,即便不會寫詩詞,但欣賞還是能做到的。
看著那些定格在風雅玉璧上的金色文字,綻放著金芒,雖然這種事情從未有過,心裡驚異的同時,更多的心思則是落在了這首詞的意境之上,他們心裡都清楚,一首了不得的詞,即將出世!
開篇就是‘明月幾時有’這樣的提問,再配合“把酒問青天”,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立刻就勾勒出了皓月當空、佳人千里的意境,這一問,可謂是問之痴迷。
接下來的幾句描寫,豪放的氣度,空靈意境更是鋪天蓋地的展開,好似從萬丈高山之上崩塌下來的積雪,浩浩蕩蕩,一發不可收拾。
公孫高陽眼中閃爍著精光,他活了一大把年紀,也可謂是見多識廣,瓊玉詩會他已經不記得參加過多少次,見過的詩詞更是無算。大周幾百年來文運昌隆,詩詞一路發展下來,意境高深的佳作不知凡幾,然而大部分都是追求詩詞繁複變化,大多辭藻華麗,好讓儒門修士施展出來,能夠有大威力,以求克敵制勝。當然,也有返璞歸真,化繁為簡的大儒,各有特點,不勝列舉。
但意境高遠到眼前這種程度的,整個儒門都沒有幾首,出處也多少儒門真正的聖地,絕不是南林這種小界域的人能夠書寫出來的。四十年前張公倒是寫了一首長篇,可他是什麼人!
水調歌頭上半闕,只是寥寥數句,就勾起了人們對瓊玉仙宮的嚮往,一路意境雖然大氣磅礴,但不帶半分煙火之氣,顯得自然寫意,雖然只是半闕,但絕世佳作的氣息已經展顯無疑了。
公孫高陽的目光抬了抬,看著風雅玉璧上的定格的金色文字,隨即又將視線落在了唐澤的側臉之上,等待著下闋的到來,期待著。
少年微微皺著眉頭,玉筆懸在了風雅玉璧虛影之前……
大殿內,再次悄然颳起了微風。不,不僅僅是第六層的大殿內,而是整棟瓊玉樓,外加瓊玉樓周圍五里範圍內,都是颳起了微風,在這範圍內的所有人,都清晰的感覺到了。
心中震驚,莫非是?
瓊玉樓第六層,在經過之前那陣文氣如潮的震撼之後,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幾道人影無聲無息的進入了場中,正是張為先、龍萬山這些坐鎮第八層的大能強者,方一到來,也都是目光灼灼看著風雅玉璧的金色文字,目光駭然。
在看到張為先的那一刻,唐澤就知道自己安全了,心中一定,玉筆再次點在了風雅玉璧之上。
轟!
落筆處傳來一聲轟響,從筆尖處蕩起一圈金芒漣漪。微風在這一瞬間化作了迅疾無比的狂風,以不可阻擋的姿態,瘋狂的衝擊過來。
而唐澤,才剛剛寫下下半闕的第一個“轉”字而已!
無數文氣從四面八方湧出,好似雨滴連成的絲線,然後倒流入空,再匯聚成狂風,不斷的向中央風雅玉璧狂卷而至,在風雅玉璧上空,形成一輪巨大的夾雜著青煙的文氣漩渦。
筆落驚風雨!
所有人都陷入了驚駭,因為唐澤的這一首詞,引動的文氣,居然到了“筆落驚風雨”的境界。那可是詩詞的一個極高境界啊,許多儒士終其一生,恐怕也未必能寫出一首這樣的詩詞!而場中那個少年,看上去才多大?弱冠都還不到吧!
眾人看向唐澤的眼神,不由得升起了一絲敬畏,那手中把持的玉筆,好似有風雷正在其中凝聚。
文氣的境界,與修為無關,只與詩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