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擁擠事件,更別說瓊樓門口的小廣場是特意擴寬過的。
事實上,這擁擠也是這些人故意擠兌所至。
就在周元讓和周元儉相持不下的當口,稍後面的兩隊人也已經撞在了一起。卻是十三皇子周元明和文忠公家的八抬大轎。
周元明母妃早逝,加上年幼,在皇城中一直是受眾多皇子排擠的物件,所以很早就搬出了皇城。現年還不到十四歲,性格有些軟弱,加上學的又是儒門謙讓沖和那一套,所以誰都可以欺負他一下,並且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往往不會告狀,而是默默忍耐,這讓有資格欺負他的人愈發肆無忌憚。
按理說文忠公不會為難這個小皇子才對,可今天不知道為何,居然隱隱用轎子別了周元明的馬車。
周元明跟周元禮張得有七八分相似,面板白皙,身上穿著一身儒士長衫,頭插紅花,顯得俊俏可愛。此時車門已開,他坐在車內卻沒有動作,先是看了一眼文忠公的轎子,然後便默默打量著前方周元讓和周元儉的爭鬥,眉頭微皺著,顯出了一分與實際年齡不相符的“深沉”!
文忠公的八抬大轎的轎簾掀開,露出安永年那張笑嘻嘻的臉,以及他身邊兩名顯得風情萬種的美貌女婢,他身上的衣服稍顯凌亂,其中一名女婢正在為他整理腰間的褶皺,另外一名女婢則是用手絹擦拭著嘴角。
安永年這段時間心裡其實是有些不高興的,受了傷卻沒法報復出氣,傷勢好了之後,又被禁足在家,現在好不容易出來,參加這“瓊玉樓歌舞大會”,卻不想一來就遇到周元明這小東西。
驟然停住的轎子,掃了他的雅興,差點讓他丟醜失態。既然已經撞上了,自然沒有讓開的道理,一個不受皇帝待見的皇子,他安家是不怕的,況且他還是周元明的表哥。所以乾脆就讓轎伕又別了一步,大家都動彈不得,豈不痛快!
此刻見前面鬧騰地厲害,心裡暗罵道:“狗咬狗一嘴毛,當街爭鬥,皇室的尊嚴何在?”他頗感有趣的看著這一幕,心裡想著事情,卻渾然忘記了現在是個什麼場合,也同樣忘記了周圍百姓投過來的憤怒目光。
安永年看了片刻,見打不起來的樣子,便有些無聊地將頭轉回來,隨意地笑道:“喲,這不是元明表弟嗎?你在車中不作聲,我差點沒注意到你。看到表哥我也不知道來打個招呼?怎麼越長大越沒有禮貌了?不是當哥哥的說你,你可是皇子,代表著皇家的顏面,這樣亂闖亂撞,簡直毫無禮儀。”他目光一掃,對著一眾面帶怒意的護衛家丁喝道,“還有你們,都是死人嗎?怎麼伺候主人的?沒規矩,要是被我那兩位姑姑知道了,直接就要扒了你們的皮!”
他穿著一件錦袍,手中的羽扇連連指出,發冠上的牡丹花一顫一顫的,一通話連消帶打,大肆數落,從主人到護衛家丁,統統都不落下,一副羽扇綸巾、揮斥方遒的意味,說話的時候,已經下了轎子,羽扇輕搖,扭了扭腰,旁若無人的舒展著身形,神情寫意,很是暢快。
“……哦,原來是表哥啊……你好。”周元明看了安永年一眼,不鹹不淡的應了一聲,對於見到這個“表哥”,周元明就感覺吞下了一隻綠頭大蒼蠅一般,心中是說不出的厭惡,若不是兩位小姨嫁到了安家,他根本就不想理會他,這時候他卻是不得不答話,“小姨她們沒有來麼?”
“你怎麼還坐在車裡?下來下來。我大周是禮儀之邦,你禮也不知道行一個,是眼裡沒有我這個表哥嗎?還是說你平時就這樣目中無人?”安永年看著馬車中的小皇子,煞有介事的斥責,心中全然是一片發洩這多日鬱悶後的快意,“你是皇族後裔,是天潢貴胄,不能這麼不懂禮貌,否則以後做事就沒了規矩,平白辱沒了皇家威嚴。快下來……嗯?”
聽了安永年的話,周元明眼中的怒意怎麼也壓制不住,只是他身為皇子,受過良好的教育,將這一切屈辱都硬生生強忍了下來。在安永年看不見的地方,他的拳頭已經握地發白。他到底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忍著忍著,眼眶中已經蘊滿了淚水。
安永年其實也並不是專門針對周元明,而是被禁足多日,今天才被放出來,只不過是想找一個夠分量又好欺負的倒黴蛋好發洩自己心中的鬱氣,順便找回一些自信罷了。
周元明身份高,但沒有實力和地位,年紀又小,用來出氣再好不過。柿子當然要撿最大最軟的捏。
便在這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喂,那個誰?過來一下……就是你,過來過來。”
這聲音落在安永年的耳中,讓他渾身都是猛地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