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可能認出任桂花。
“桂花啊,到家了還走啥。”
村長媳婦熱情的留人。
“程程下週就去城裡上班了,到時候你一個人,搬回家來吧。”
這麼多年魏寶軍和任桂花一直沒離婚,可倆人卻分開住著。
任桂花倔強的帶著閨女生活,遠離魏家的地方蓋著一個土坯房,娘倆已經生活了十幾年。
“我們自己有家,不敢跟你們魏家攀扯關係。”
任桂花惡狠狠的盯著魏家老兩口。
這麼多年,要不是這一家人,她何苦受這麼多的罪。
“程程,還不出來!”
魏程程嚇得一哆嗦,忙道:“這就出來了。”
她怕極了這個媽媽。
從小就是在媽媽經常失心瘋一樣的毒打下生活的,魏程程對這個相依為命的母親的恐懼,比任何人來的都多。
旁人只看到她有一個一心供她讀書的母親。
卻沒有人知道,在那些個歇斯底里的夜晚,這個母親是怎麼用燒火棍在她身上狠狠敲打的。
能夠去城裡生活,魏程程是高興的。
因為她終於可以遠離她了。
但是這些話她不能說。
她是母親含辛茹苦養大的,母親為了她才來到這個小村子,不然母親是個城裡人……這樣的話就像是洗腦一樣,她從有記憶開始就深深地烙印在了腦海裡。
“程程啊,晚上來吃飯哈!”
村長媳婦熱情的招呼著。
魏程程“嗯”了一聲,聲音小的讓人恍惚以為聽錯了。
任桂花惡狠狠的盯了她一眼。
“餓死鬼投胎的啊?
啥飯你都敢吃?
也不怕藥死你。
忘了你這一身的病咋落下的?”
魏程程身體不好,小時候三天兩頭的需要打針吃藥,也就這幾年大了好了一些,也比同齡人長得矮小。
村裡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魏程程知道是因為母親抱著她跳了冰窟窿,同時她也知道原因。
爸爸跟著那個叫做李二紅的女人,就是整個村子的笑話,她從小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想逃離這裡。
回到他們那個逼仄的家裡,魏程程有點兒喘不上氣來。
不是她貪圖富貴,實在是……
“你給我跪下!”
關起房門,任桂花一臉兇狠的盯著眼前的姑娘,彷彿這是她的仇人。
是的。
這就是她的仇人。
要不是這個死丫頭,她又怎麼會嫁給魏寶軍那個人渣?
要不是她到了自己肚子裡,她又怎麼會一輩子窩在農村?
要不是她這個孽種,她就應該是坐著小轎車生活在城裡的富太太。
可是現在呢?
看著滿是溝壑的雙手,因為風溼,那骨頭結腫大的像是胡蘿蔔,哪怕這樣暖和的天氣,骨頭縫也是針扎一樣的疼。
不停的拿燙手的熱水浸泡也沒有什麼起色。
任桂花這些日子經常夢到年輕的時候。
如果那時候她不犯渾,不跟家裡對著幹……
不,一切都是那個該死的女人林曉花的錯。
要不是她搶走了自己的男人,她就應該是嫁給楚天南做富太太的那一個。
她的女兒才應該是嫁給陳念慈的,畢竟他們其實並沒有什麼實際的血緣關係不是嗎。
林曉花她是找不到了。
那個該死的女人早就躲起來享清福了。
可眼前這個孽種……“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麼會過這種日子?”
任桂花像是以前很多次發瘋一樣,關起門來摸過雞毛撣子,照著衣裳能藏住的地方就是一頓狠抽。
疼痛瞬間淹沒了魏程程,就像是過去的二十多年一樣,她跪在地上,被打的翻滾。
小姑娘咬著牙,不去求饒。
不是不疼,而是知道求饒沒有用。
說話只能讓她母親打的更狠。
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累了,今天任桂花下手並不重。
也許媽媽累了。
魏程程想著,扶著氣喘吁吁的人坐在炕頭。
任桂花眼前一陣陣發黑,當年跳河,落下病根的不只是魏程程。
“都見到誰了?”
任桂花的聲音像是蘸著毒藥